耗到下晚,略進一餐,然後泡了一壺濃茶,慢慢地喝著。轉瞬入夜。一盞油燈昏昏暗暗,三杯熱茶又澀又苦;三鏢師且飲且談,說得幾句話,便出去巡視一遍。剛到二更,鐵矛周和紫旋風留在屋裡,沒影兒到處巡看。鐵矛周道:“閔賢弟,提起精神來,你何必這麼懊喪呢?真格的咱們還禁不得一點閃失麼?”
紫旋風浩然長嘆道:“不怕三哥見笑,小弟習藝二十年,自出師門,憑這一手八卦掌、一把八卦刀,不敢說百戰百勝,卻還沒栽過這麼大的跟頭。那個騎馬的豹子頭,一定是劫鏢的大盜。人家空著兩隻手,我耍著一把刀,不信竟不能取勝,還教人家險些打中我的‘雲臺穴’。若不是閃得快,我準得躺下。我若是空著手,敗在人家掌下,還有的說。人家空著手,倒把我打敗,我這一臉灰,怎麼揭得下來?我的連環鏢自信有幾分把握,哪知人家不但全給接了去,隨手還打出來,反差點打著我的腿。可惜我閔成梁二十年的功夫,可惜我賈老師那麼教我,我卻給他老人家沒爭臉,倒現了眼。我此時恨不得俞老鏢頭立刻追來,我就告退回去了,把這個羞臉趁早藏起來,再練能耐,再找豹子頭算後帳去……”
周季龍看紫旋風支頤倚案,兩眼通紅;想不到他這麼精幹的人物,竟搪不住小小一點挫敗。一時無言可答,正要設詞再加勸慰;猛聽窗外沒影兒一聲低聲道:“呔,好賊!屋裡留神,快蹲下。”周季龍一看紙窗,紫旋風挫身把周季龍一拖,兩人倏地往下塌身。“嗤”的一聲,破窗打進來一物。那盞油燈應聲打翻,頓時滿屋漆黑,是何物未看清;卻料知這暗器必非石子,定是袖箭鋼鏢。外面又喊道:“併肩子別出來!賊在窗根呢。好賊子看鏢!”“啪”的一聲,先有一物穿窗打出,又有一物穿窗打入屋來。
紫旋風、鐵矛周蹲著身子,急急閉目攏光,然後一伸手,各抄自己的兵刃;未肯躲過,紫旋風頭一個奪門外闖。迎面又打入一物,兩人提防著,全避開了。他們一左一右立在門後,把門扇猛地一開,夜戰八方式,先後竄到店院。振目一看,恍見對面房上,有一條黑影剛剛沒入房脊後。
店院中還有三條黑影,正如走馬燈一般,奔竄交手;內中一個是沒影兒魏廉。紫旋風叫道:“三哥,快過來幫著,我上房追那一個!”雙目四顧,“颼”地躥上房。房上人影忽又換地方出現,叫道:“併肩子撤亮子,扯活!”當先翻身,往店外一跳,陡然振開喉嚨,怪叫:“店裡有賊了,南屋有賊了!”聲隨形隱,一展眼沒了。
紫旋風大恨道:“狗強盜,你給太爺丟蒼蠅,哪裡走!”飛身急追下去。鐵矛周揮鞭奔到院心助戰,和沒影兒魏廉雙鬥那兩個夜行人。兩敵一聲不響和魏、周走了幾個照面;內中一人猛然旁退,將一把松香火突一抬手,照店院紙窗打去,“轟”的一聲火起。兩個夜行人桀桀地同聲狂笑,厲聲大喊道:“鄉親們,快出來,有賊放火了!”喊罷,飛身越牆,奔出店外。
栽贓嫁禍,賊人打攪的詭計已經顯然。沒影兒飛身要追,鐵矛周急喊道:“且慢!”催沒影兒快回房間,假裝沒事人。鐵矛周百忙中跳上牆頭,用唇典招呼紫旋風棄敵速回;然後一個箭步竄回房內。周、魏各把手中的翹尖刀和豹尾鞭藏起來,兩人都有匕首隨身,只在屋中一轉。沒影兒立刻往地上一倒,怪號道:“哎呀,有賊,打死人了!”鐵矛周便急急地蹲在沒影兒身邊,也跟著大喊,做張做致,假裝出扶救沒影兒的樣子。
那店院中,紫旋風如飛地奔逐賊人,本想砍倒一賊,稍洩己忿。猛見街上房頭,有兩個人影一閃,賊人竟來了不少。又一回頭,同伴並未跟來,倒聽見鐵矛周大聲喊叫:“削點碼,併肩子撤陣啊!老合扎手,火窯的空子靈了;馬前點;窯口西,脫條。”這是催他速退,店中人都已驚動,快回店裝睡。
紫旋風立刻明白過來;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