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源平日裡為人嚴苛,處事頑固不化,很多人都被他責罰過,對他心懷怨恨的人數不勝數。在搜出白銀之後,李正源居然很快被放了出來,李家門外還有官兵把守——那些官兵甚至肆意毆打往李家扔爛菜爛雞蛋的學子們。
這些學子們回到國子監一說,一眾譁然。他們認為這是官官相護,擬出了李正源門生的名單,要求朝廷徹查、懲治這些人。
衛國侯心痛難抑。
李正源雖然嚴厲,為人卻清正剛直,國子監祭酒更是當得兩袖清風。那十萬兩白銀怎麼可能是他自己的?
舉朝上下,能輕鬆拿出這麼多白銀的只有一個。
能差遣京城府尹的人也只有一個。
這一搜一縱一鬧,徹底毀了李正源的一世清名,也徹底毀了用以培養國之棟樑的國子監。
太狠毒了。
衛國侯強抑著喉間腥意,沉聲說:“幫我把劍和甲衣都取來。”
左右親兵抹了淚,哭著起身走出去,取來衛國侯的鎧甲和長劍。
衛國侯出門時,背脊挺直,甲衣泛著冷光。
他大步邁向宮門所在的方向,飽經風霜的臉上只餘無盡悲哀。
衛國侯的到來讓學子們一下子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知道衛國侯病重在床。
見衛國侯目光銳利,手中利劍冷光閃爍,許多人都不自覺地後退幾步。
這殺胚可不會管他們是不是國子監生員!
眼看很多人萌生退意,不知誰開口大喊:“官官相護!官官相護!”
還沒喊幾聲,已有幾支冷箭射中他們的咽喉。
學子們頓時亂了陣腳:“殺人了!他們殺人了!”
衛國侯冷然地站在硃紅的宮門前,朗聲高喊:“這些箭從何而來,你們之中有些人應該心知肚明。你們自詡是明辨是非之人,那就睜開你們的眼睛好好看看,這到底是不是有人在暗中挑起事端?我只帶了我手中的劍,太祖賜予長孫家、先祖傳給我的劍,”他抽出長劍,“你們若再上前一步,你們再多鬧一日,你們就是禍亂朝綱的亂黨。你們可以接著鬧,我沒多少力氣,取不了多少人的命——你們可以踩過我的屍體接著鬧!”
聽完衛國侯的話,學子們都安靜下來。
正僵持著,長孫猛跑出來了,他臉上刮傷了,衣服也刮破了,自己卻全然沒心思去理會。他沒看那些學子一眼,撲通一聲跪在衛國侯面前,抱住衛國侯的雙腿哭道:“爺爺,回去吧,回去吧,您回去吧!這裡有我在呢,您別操心了,您別操這些心了——”
學子們又一次騷動起來。
衛國侯身形晃了晃,罵道:“滾回去!”
長孫猛哪會聽他的話?
他伸手搶過衛國侯手中的長劍,含淚說:“爺爺,這把劍該交給我了——它該由我握著了。”說完他轉過身,狠然的目光掃向那些想要衝上來的國子監生員。
就在這時,硃紅的宮門緩緩開啟。
一個明黃色的身影出現在宮門之內。
姬瑾榮頭戴冕冠,垂旒下的眼眸清亮之中帶著幾分冷意。
姬瑾榮說:“朕在這。”他眸光掃過眾人臉上,“你們說——有話,儘管說。”明明是結巴才只能兩個字三個字地往外蹦,姬瑾榮硬是把話說出了唬人的氣勢。
姬瑾榮不懼近在咫尺的鬧事生員,上前扶住想要行禮的衛國侯。
長孫猛也被姬瑾榮唬住了,就勢往姬瑾榮一拜:“陛下!”
姬瑾榮是從一個叫何泰的內侍那裡聽到這邊的事的。
何泰是個伺馬太監,一大早就在馬房忙碌。馬房正巧鄰近這個城門,這何泰第一時間聽到動靜,心中急切,竟找上了姬瑾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