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無人問津,至少不會因一場天花丟了性命。
他才十四歲,渴望活著,封門前皇姐的話猶在耳邊——“撐著,我一定想辦法救你!”
他自然相信她,只是終究無法逆天而為,支撐到此刻,也算盡力了。
靜靜歪頭看著門外,連回正的力氣都使不出來,視線漸漸模糊,他似乎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從門外走入,隨即又在心裡搖搖頭,緩緩閉上了眼睛……
再次睜開眼睛時,朱見深終於看清了夢中那人,玄色雕花錦衣,墮馬髻,寬肩窄腰,雙眼緊閉,滿臉淡然坐在椅子上。
神秘莫測的少年——這是朱見深對許經年的第一個印象。
他不想吵醒正打坐休息的少年,可口中乾渴難耐,張了張嘴,圖吐出一口微弱的氣息。
少年緩緩睜開眼睛,起身走到床前,用兩根手指捏住他的下巴,看了看舌苔,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皺,這才正色道:“在下受長公主之託來救殿下。”
果然是皇姐!他心裡一陣竊喜,張了張嘴,沒能發出聲音,只做出一個“水”的口型。
許經年轉身端過一碗湯藥,晃著湯勺說道:“先喝藥,再飲水。”
他不敢有絲毫遲疑,拼命張開嘴巴配合少年,湯藥一勺一勺送入嘴中,猶如活下去的希望一點一點注入體內。
不知是求生慾望作祟還是這少年的方子果真有奇效,半碗藥下肚,他竟覺得身體恢復了一絲氣力,掙扎著想要坐起身子行禮,卻被對方一把按住:“別動,小心針。”
他眼神向下瞟了瞟,這才發現自己身上赤裸,插滿了銀針。
宮女貞兒端著水從門外走進來,看到睜開眼的太子忙上前道:“許大人為了救你耗費一半內力,可要記得這份恩情。”
說完又向許經年笑了笑。
她姓萬,名貞兒,是個極聰明的女人,年幼時父親因罪謫居霸州,為日後有所依靠,便想法子將她送入宮中。
姑娘倒也爭氣,憑著一股伶俐勁深得孫太后喜愛。
正統十四年,朱祁鎮被瓦剌擒獲,朱祁鈺即位稱帝,孫太后便派他去照顧年僅三歲的太子朱見深。
這年她二十歲,風華正茂,聰明伶俐,此後數年,二人在皇宮內受盡白眼。
年輕的宮女內心倔強,日子雖然過得艱難,卻咬緊牙關一聲不吭,將小太子穩穩護在身後,憑著八面玲瓏的本事,將人情世故運用到極致,硬是在吃人不吐骨頭的紫禁城生存了下來。
那些年,她與小太子相依為命,熬過了最難的時候,也因此越發人情通達。
許經年的到來,讓她意識到事情出現了轉機,自然態度也倍加恭順。
聽得萬貞兒如此說,朱見深艱難開口道:“多謝……”
許經年擺手制止道:“不必,太子若要謝,將這份恩情記在長公主身上便可。”
太子寡言,喝完藥又昏昏沉沉睡去,許經年便走出大殿在各處轉轉。
東宮很大,侍奉的人也極多,天花傳了幾日,能使喚的太監宮女已屈指可數,各處房門緊閉,不時傳出痛苦的呻吟,這是太醫的交代,為防傳染,嚴禁出門。
許經年隨意挑了一間推門而入,床上躺著的是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宮女,症狀與太子無異,只是高熱不退又無人照顧,只能呆呆地看著房梁。
寒冬臘月,姑娘被燒得暈頭轉向,見到有人進來,顧不得衣不蔽體的窘態,嘴裡發出喃喃低吟:“救,救我……”。
此時煮藥依然來不及,許經年乾脆掏出匕首,先以放血之法為其退燒,然後施針封住各處血脈,小宮女一動不動任由他折騰,個把時辰之後果然有所好轉。
再度走出房間,許經年抹抹額上的汗珠嘆了口氣,以他的內力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