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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部分

崔亮注目於魚鷹,靜默良久,忽道:“師叔,你看。”

滕瑞不解,順著他目光望向魚鷹。

崔亮聲音清朗了幾分:“魚鷹以魚為食,但最終又被漁人利用作為捕魚的工具。可見天道迴圈,有時自以為心願能成,卻不過是枉為他人作嫁衣裳罷了。”

滕瑞細想片刻,明他之意,聲音淡然地說:“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唯有能者居之。現下華朝吏治腐敗,民怨彌重,桓國取而代之也不過是順天而行罷了。目前有能力與桓國抗衡的,尚未可見。”

“不,師叔,華朝內政雖不清明,但根基猶存;其內部各方勢力雖爭權奪利,但正是這些勢力保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維持著天下的穩定。一旦這種平衡被打破,又沒有一個足夠強大的勢力來化解矛盾,其後果不堪設想。目前看來,還沒有哪方有這種實力。

“反觀桓國,雖武力強盛,但貴族們恃武恣意妄為,帝皇雖欲推行儒學,但阻力較大;宇文景倫確為天縱英才,但一直受制於二皇子的身份,不能盡展所長。他若不奪權,終不過是一王爺,遲早死於國內勢力的暗鬥之中;他若奪權,難以安各方之心,遺患無窮。內亂難平,遑談以北代南,天下合一?!

“師父說,世間萬事萬物,皆有自然天道,人只能順天而行。天下一統也是如此,民族融合更需循序漸進。若以人力強行攪起天下紛爭,只會徒令生靈塗炭、矛盾激化。到時,兵連禍結,亂象迭起,各方勢力紛紛加入,局面恐怕就不是師叔所可以控制的了,甚至還有可能延綿百年,遺禍子孫。”

滕瑞笑了笑,頗不以為然:“哪有子明說的這麼嚴重?”

崔亮冷笑一聲:“師叔難道就忘了,五百年前的‘七國之亂’嗎?!”

滕瑞修眉微皺,一時也無法相駁。良久方暗歎一聲,道:“可若無大亂,焉有大治?”

崔亮右手拍上石橋欄杆,嘆了口氣,道:“師叔,怕只怕天不從人願,眼下華朝若是陷入大亂,桓軍是無法控制這錯綜複雜的局面的。何況高氏雖滅,還有裴氏、何氏、姜氏等世族,桓國畢竟是異族,如何能令他們心悅誠服的歸附,難道又要大開殺戒嗎?

“其實師叔心裡比誰都清楚,桓軍勞師遠征,補給難以為繼,雖攻下了河西,但已成強弩之末。如果從國內再搬救兵來,已非宇文景倫嫡系將士。不管是桓太子一系,還是威平王、寧平王,都只顧自身私利,本來就野性難馴,又對二皇子推崇華朝文化的做法深懷不滿,他們多年征戰,殺戮成性,如果率部來援,將掀起腥風血雨。崔亮敢問師叔,這血流千里、燒殺擄掠的景象,是師叔願意看到的嗎?

“到時宇文景倫大業不成,天下反而陷入長久的戰亂之中,師叔又有何面目見歷代祖師,又何談拯救黎民蒼生?!”

崔亮輕拍著橋側石欄,侃侃而談,衛昭不由側頭,正見陽光灑在他的眉目間。

他的神情有著幾分浩淼開闊,又有著幾分飄然出塵。陽光曉映,他平日的溫潤謙和悄然而隱,多了幾分如懸星般的風儀,衛昭心中微動,陷入沉思之中。

江慈也從未見過這樣的崔亮,而他所言,更是她從未聽過的。她默默地聽著,想起月落族的屈辱,想起牛鼻山戰場的慘狀,想起安澄那滿身的箭洞,悄然無聲地嘆了口氣。

燕霜喬覺江慈的手有些冰涼,不由反握住她。

江慈醒覺,向燕霜喬笑了笑。燕霜喬凝望著她略顯消瘦的面容,忽然發覺,她竟似又長高了幾分,再也不是原來那個只識嬌嗔胡鬧的小師妹了。

野草連天,在夏風中起起伏伏,空氣中瀰漫著濃冽的草香,卻又夾雜著萬千戰馬的燥氣。

白雲如蒼狗,悠悠而過。滕瑞靜然良久,忽然微笑:“那你呢?你既有如此見解,為何又會罔顧師命,投入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