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籃子,籃子裡面放著幾把刷子,車後頭一邊掛著一隻大鐵桶,裡面裝著石灰水。劉強根騎著腳踏車,跟在後面很不情願,出工不出力地慢慢蹬。楊百家回頭看看被甩在後頭的劉強根,下車等他。劉強根趕上,故意喘得上氣不接下氣,說:“我說老楊,你想把我給累死啊!你不就有臺摩托車嗎?有什麼了不起!”
楊百家說:“你騎得也太慢了,”看了看前面一位騎車的老大爺,“都不如一個老人騎得快,人家都超過去了。”
“你說又不是去搶銀行、撿元寶,騎那麼快乾什麼使?老楊同志,*曾經說過,飯是一口口吃的,路是一步步趕的,活也是一點點乾的,你跑得再快三天兩天就幹完了?就實現共產主義了?”
楊百家說:“這樣吧,咱倆換換,你騎我的摩托,我騎你的腳踏車。”
劉強根眯著眼看了看楊百家的摩托車,心想這小子欺負我不會騎,但我不能顯熊,於是冷笑道:“就你那摩托車,也算得上摩托車?一個男爺們騎個木蘭,你不怕丟人,我怕。我不買是不買,要買比你的大一半。”劉強根說著,跨上腳踏車走了。楊百家加大油門追了上去。
楊百家提著灰桶,揮舞著大排筆在牆上刷標語,劉強根倒揹著手跟在後面儼然是個嚴酷的監工,雖然偶爾也給攪攪灰,但攪一次發半天牢騷,楊百家懶得再用他。天冷不幹活,凍得劉強根只打哆嗦,乾脆稱肚子疼回鄉裡喝“瀉立停”去了。
楊百家寫一手好字,刷標語從來不用什麼模板,閉著眼都能刷得橫平豎直。在尚德鎮時,不僅刷信訪標語,連計劃生育、發展經濟、打擊犯罪的標語都請他刷,他一點架子沒有,讓刷就刷。特別是後來,尚德鎮上訪的很少了,他快成了閒人,刷標語成了他的職業,若有一陣子沒標語刷手都癢癢。但這次來大新鄉刷標語可不是因為手癢癢,而是因為心癢癢,抓大新鄉的信訪工作必須先把信訪文化扭過來,扭信訪文化首當其衝要從信訪標語改起。楊百家提著石灰桶一個標語一個標語地刷,弄得渾身上下都是石灰,簡直成了一個泥水匠。
第四章 修改標語(4)
劉強根匆匆忙忙回到鄉里急於見新潮。他感到自己有義務將楊百家的所作所為告訴新潮,他自我安慰自己決不是那種背地裡說人壞話的小人,而是完全出於公心的“大人”,當然也是出於自我保護,如果不把楊百這家的罪行如實告訴新書記,新書記知道了肯定會怪罪自己有密不報,說不定還會誤認為自己與楊百家打成統一戰線,到哪時候跳到黃河裡也洗不清,人家有開胸驗肺的,我總不能開胸驗心吧!再說了為了與楊百家劃清階級界線,做一次小人也在所不惜。劉強根到達鄉黨委辦公樓的時候,新潮正在會議室會見客商,他從門縫往裡看了看,主客雙方談興正濃,只好站在外面苦等。
楊百家桶裡的石灰快刷完了,也到了下班時間,收拾一下殘局,騎著木蘭摩托回家。此時他不像來的時候那樣火燒火燎,而是欣賞著自己一幅幅作品慢慢往回騎。朱桂英知道楊百家是個急性子,打買摩托的那天起就有言在先,騎車速度每小時不能超過20公里,否則車子沒收。楊百家明知這是不可能的事,但財政大權掌握在人家手裡,自己平時掙的又沒人家多,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掙錢能力決定發言權力,心裡雖然有一百個道理要講,但掙錢多少是唯一的硬道理,同時,他知道老婆這樣規定也是出於對自己的關心,管得嚴說明愛得深,楊百家只好吞吞吐吐說可以。朱桂英見楊百家答應得不夠乾脆,哼哼唧唧,感到這個約束難以奏效,乾脆從根子上解決問題,決定給楊百家買部小木蘭,這東西馬力小,跑不快,就是給它灌滿油、插上翅膀讓它飛都飛不到哪裡去,不怕楊百家性子急,他急它不急。小木蘭就這樣產生了。楊百家心想,劉強根他不知道這木蘭裡有多少故事,根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