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視四周,眾人神色嚴肅,顯然我擔心的,也正是他們所擔心的。
我回頭望著馬車。先知醒了,正掀開車簾望著外面,口中唸唸有詞,似在祈禱。額青則握緊雙拳,半個身子探出車外,眼睛眨也不眨,死死盯著狼群。
“阿哥,”我轉頭看著哈丹,“怎麼辦?”
“殺!”哈丹道。
草原上朔風愈緊,篝火已被吹得東倒西歪,幾次差點熄滅,又在火苗漸弱的瞬間重新亮起。然而篝火熄滅只是時間問題,狼群也不再畏懼火光,低吼著,開始緩緩靠近。
“木吉、津玉,你們守住先知的馬車;阿勒泰、呼延、喀爾,你們去看住咱們的馬匹……”逐漸變暗的火光裡,哈丹沉聲佈防。他每提到一人,一人便依他所說走到自己的位置,待他說完,一行十四人已佈防完畢。
然後哈丹腳尖一挑,將不知誰留在地上的一把短刀挑起,轉身踢向馬車。刀尖鋒利,直插車轅,額青用力拔下短刀,斜在胸前。
“兄弟們,你我皆是草原的勇士,千里奔襲,殺強敵,救先知。我們連威震草原的雄鷹隊都不怕,焉會輸給區區狼群!”哈丹朗聲道,“我少時便能孤身打敗群狼,今日與諸位同在,無知野獸,有何可懼?”
“鏹——”。
哈丹拔刀出鞘,月光火光,映出彎刀一片森寒。
“勇士聽令!”哈丹一聲大喊,“火滅之時,諸位同我一起戮盡群狼!”
“是!”連額青在內,諸位鐵骨錚錚的漢子一齊拔刀,高聲應道。
群狼感於我方眾志成城,腳步有片刻退卻,但隨著篝火越來越暗,飽餐一頓的慾望終究佔據上風,它們在頭狼的帶領下重新開始靠近。當年京城之中,我好奇“狼王”二字由來,哈丹曾與我講過,當日他孤身所對的狼群乃是老弱病殘孕,今日我們面對的,卻是四十頭體格健碩、飢腸轆轆的成年狼。這批狼獸性大發起來,數倍於自己的人都能輕易撕殺。我深知哈丹這番話往好聽了說是鼓舞士氣,往難聽了講叫純屬扯淡。可不知怎的,知道是一回事,信不信又是另一回事。
想到此處,我不由得望了眼身邊的哈丹。哈丹恰也轉頭看我,我倆四目相對,他突然一笑:“十一,這是你頭一次見到狼吧?”
我點點頭。
“怕嗎?”
“不怕。”我說,“跟你在一起,有什麼可怕?”
“甚好。”哈丹左手扔掉刀鞘,轉頭看向群狼,“狼這東西最欺軟怕硬,你若怕它,它先取你性命,你若不怕,反倒能戰勝它。十一,殺它時,切記死死盯住它的眼睛,在它退縮的那一刻,一刀下去,切開它的喉管——”
勁風驟起,搖曳的篝火終於在強烈的顫動中宣告沉寂。月光下,我看到哈丹的刀光一閃,下一刻,他已如箭一般衝了出去。
“殺!”
隨著哈丹率眾而出,群狼之中頭狼打頭,亦傾巢而出,撲咬上來。草原上一片怒吼與狼嗥,鮮血噴濺彷彿漫天下了場血雨。沒了火光,唯有月光,一眼望出去,望不到三步外。也不需望到,因為群狼之多之猛,三步之內已然叫人難以應付。
我橫刀於前,只覺一瞬息間,野狼已侵至眼前。如此距離,它的體型看起來更大,四爪鋒利,狼吻粗長,綠色兇眸下,尖牙反著寒光。它凌空躍起,直撲我喉嚨,我手腕一扭,揮刀去擋,以為不結結實實將它爪子砍掉一半,起碼也得叫它重傷,誰想到它竟躲開了。狼之兇猛,不僅因其難以對付,亦因其聰明詭譎。一擊不成,它四爪落地,本落在我的右側,卻在剎那間以一個詭異的步法從我左後方襲來。速度太快,角度刁鑽,我終於意識到為什麼族人說它們是草原上最危險的動物。我不願出師未捷身先死,情急之下腳下錯步,腰肢一軟,生生躲了過去,彷彿還沾著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