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不在乎地擺擺手,易懷宇胸有成竹道:“帝都有君放坐陣何須操心?再說按照君放的提議將統兵權與調兵權分開後,那些武將手中可直接掌控的兵馬大量削減,想要起事沒那麼容易。”
又是沈君放麼?
偶遂良默默低頭,擔憂目光收斂在易懷宇看不見的角落。
無可否認沈君放是個奇才,同樣是飽讀詩書的年輕人,那些整日只會引經據典、呆板沉悶的書生完全無法與沈君放相比——中州這片土地上所發生的歷史在沈君放腦海裡匯聚成河,而作為易懷宇救過他又破例拔擢他的回報,沈君放將千百年的驚濤駭浪凝結為珍貴經驗,無論是行軍佈陣還是治國定策,這個年輕人給出的建議往往令人驚歎不已,如充滿智慧的老者一般為易懷宇照亮前路。
所以沈君放在眾人心目中留下的形象是完美無缺的,似乎只有偶遂良會憂心忡忡某些事情,會在與易懷宇交談時猶豫不決,反反覆覆矛盾糾結。
此去出征最短也要數月之久,如果現在不說,會不會發生無可挽回的事情?
因著這種想法不斷煎熬,偶遂良最終還是選擇坦白直言,輕咳一聲硬著頭皮開口。
“陛下是不是對沈國師過於放心了?拋開許多大臣對沈國師的嫉妒不說,憑他的年紀想要壓制文武百官並不容易,萬一陛下不在時發生什麼爭執衝突,還有誰能替沈國師撐腰?最近一段時間宮裡傳出風聲說沈國師頻繁出入浣清宮,倘若有人拿這件事做文章,要起混亂的可就不只是後宮或者前朝了。”
事關宮中風氣本不該掉以輕心,易懷宇卻像聽了笑話似的笑出聲音,轉過身,還是那副毫不懷疑的篤定神情:“如何讓那些大臣聽話君放自有分寸,他的鬼點子遠比你想象的要多。至於流言一事純屬無稽之談——君放是在朕的授意下才會去浣清宮找荼兒商量些事情,交談時發現煜兒很喜歡他,於是便生出教煜兒和其他皇子詩書禮法的念頭,朕想確實再沒有別人更能勝任這任務便允了。你應該知道吧,煜兒早產所以身體較其他皇子羸弱,平日裡又黏荼兒黏的緊,每次和其他皇子聚到一起總要受欺負,這種情況下讓君放去浣清宮教授不是理所當然嗎?怪只怪那些宮女太監喜歡製造流言,再怎麼光明正大的事到他們口中都變了味道。”
除了自己外還有另一個能夠讓易懷宇無條件交付信任的人,這點讓偶遂良十分舒心,可是面對自己遲疑許久才提出的疑慮卻被幹脆忽略,無論如何他是笑不出來的。
易懷宇是個開明君王,既沒有禁止官員進入後宮的明令規定,也沒有不許嬪妃與外人往來的條例,按他的話說那些嬪妃都“有些來頭”,把她們雪藏於深宮不如拿出來曬曬太陽,多多少少還能鞏固各國、各王侯將相之間聯絡。就譬如皇后司馬荼蘭,雖然易懷宇暗中示意群臣不要接近浣清宮,但司馬原和沈君放是例外。
他需要一個井井有條的後宮,與唯一的親人相見算是給司馬荼蘭的功勞獎賞,而沈君放,那是培養太子最合適的人才。
偶遂良很瞭解易懷宇種種安排下的用意,然而年輕的國師總讓他懷揣不安,彷彿早晚有什麼禍端將從沈君放這裡產生。當然,這些預感毫無依據,每當偶遂良向易懷宇提起時都暗藏愧疚,結果也往往是易懷宇一笑置之,整個人都沉浸在即將一手挑起的烽煙之中。
前方戰事情況不斷傳回帝都,遙軍迅速攻破姜國進軍昭國的同時,穩坐御書房的沈君放把朝上之事打理得有條不紊,每天早朝後去浣清宮則成為雷打不變的規律。
“前幾天在南邊花園遇見淑妃,看她手裡拉著的五皇子時嚇了一跳,才兩歲多而已,怎麼就長得那樣結實?不過那孩子細看起來不是很像皇上,大概是承繼孃家那邊的血統較多。”易宸煜午睡的閒暇,司馬荼蘭習慣於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沈君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