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晟護送千金公主到達突厥,並留駐於斯。這期間,無論隋廷還是突厥,沒有任何一方是他所明確表示臣伏的。
而關於這一點,近兩年來皆被所有人預設著、甚至慶幸著,不是嗎?”此時的長孫熾已然不再笑了,不笑的長孫熾仍是溫和而出塵的,但卻多了一種不容輕乎的莊嚴。
他環視所有人,最後目注楊堅:“是的,長孫一族效忠於大隋,效忠於聖上。但,早在大隋建國之前,突厥人已先奉上自己心及全部熱情給季晟。相比之下,在場的諸位、我們大家又給予過季晟什麼?”
沒有人能答,對著長孫這樣前所未有的直接而尖銳,卻又無論大義還是私情都同樣無懈可擊的質問,沒有人能答。
被長孫熾目注的楊堅更尤其不能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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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歷歷在目,首先是他全然的毀諾違約。
私下裡,他明瞭無比,別說長孫晟於此時的幫助,便縱能得他不報復也已是萬幸。
於是,所有人都同意長孫熾最後的結論。
長孫熾最後結論說:“以隋之臣子身份,仲光誓死以全大義;以季晟兄長身份,仲光有命令他的權利,可也更有成全他的責任。
在這裡,仲光對聖上和大隋臣民承諾:季晟絕對不會加入突厥一方,而是全然的置身世外。也請聖上和諸公承諾:絕不去迫他辜負突厥、棄放現在而重歸寂然。”
那一刻,躲不開長孫熾灼灼的目注,無比驕傲和自尊的聖帝楊堅很狼狽。
本來淺淡卻絕對真誠而怡然微笑著的長孫熾便有一種叫人不能拒絕的魅力,一旦又多了這種不容輕乎的莊嚴之後,就有了讓天地為之失色的堅決。
那種堅決,是包括楊堅在內所有天下人都不可更改而只能屈從的絕對意志。
於是,閉上雙眼,楊堅遮住其中因挫敗而起的惱色至乎恨意,點點頭,吐出三個斬釘截鐵的字道:“朕,保證。”
他頭點的很艱難,但是很誠懇,因為他知道,自己必須這樣點頭——長孫熾是對的,永遠都是對的。
自幼年以來,近三四十年的交往讓楊堅清楚的明瞭:凡是長孫熾已確定的,只要他要求別人的認同,便就一定會得到。就一如此刻,朝中上下已無一人能有不同意見,所有人都認命的接受長孫晟置身事外,並自心底確定其這樣做是絕對無可指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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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初晴,夕照疏朗,襯映一院寒梅橫斜枝影。
一壺酒,兩隻杯,長孫熾問長孫覽是否對他朝堂所現失望了:“又是一次事前全不與叔父相商。且,自今日始,仲光必然因此事而離這個名字所賦予意義更遠。甚至、累及叔父和家族。”
長孫覽對侄兒舉杯,微笑,首先確定說:“你永遠是我長孫一族最大的驕傲與榮光。你今日所為雖毀滅了原本與皇上的親密關係,卻是一個千古男兒的仁至義盡。”
“我不能確定,”長孫熾誠實的道:“我力圖兩全、不能辜負任何一方,但也許如此只是將兩方一起耽擱了。”
長孫覽長長的嘆息了一聲:“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忍辜負,你從來都不想任何人失望,也真的都全部做到了。只是,你雖一直笑的那樣叫人如沐春風,心裡卻多少已然倦累了的。
又時至今日,面對著一個這般猝然而至危局,在一個天下和一個重逾生命的至親之前,抉擇的殘酷和必然終究是亂了你的心智。”
長孫熾震了一下:“仲光亂了?”
“為了大隋,甚至整個中原,你的責任心讓你以生命去抵禦狼軍的入侵,狼軍是你絕對的死敵。可又同時,你所最為關注最想守護的季晟卻恰恰站在了那一邊——他們給了季晟以愛和熱情,他們已成為季晟的一部分。
那樣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