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灰白的長髮,拂過那痴坐的人,拂過那暗淡失神的眸。
抬首四顧,如置夢中。
這……剛才一切是否都為幻想?剛才一切都未發生?剛才一切皆可不作數?
可是胸膛中傳來的痛卻提醒著他:這一切都是真的!
相伴十年的人,真的抽離了他的生命!
昨夜相擁入懷,昨夜頸項相交的人真的棄他而去!從今以後消逝於他的生命,永不再現!
胸膛裡的痛似乎麻木的,然後便是一片空然,風吹過,便是空寂的迴音。
那陽光是如此的陰沉,那窗外的天地是如此的暗淡,那隱約入耳的是如此的噪呼……那所有看入眼的為何全無了顏色?那所有聽入耳中的為何全無了實義?
隱約間似明白了,隱約間一股怒焰渤然而生!
“該死的臭女人!”一聲暴喝直衝九霄,震懾了康城。
那是俊雅的蘭息公子,那是雍容的息王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毫無風度的大吼怒罵!
正文 54 且視天下如塵芥
二十九日,康城息王寢室外,鍾離、鍾園聽到息王一整天都在罵“該死的臭女人!”。他們不大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竟能讓王如此震怒,昨夜與風王不是處得好好的嗎?不過他們並不想去弄明白,只是小心翼翼的侍候著王。而除了王一反常態外,康城諸人基本上都安然無事,只是齊恕、徐淵、程知三位將軍面有異色,神情悲楚。
薄暮時分,鍾離、鍾園正要入室為王掌燈,可手才及房門,從裡面卻傳來一語:“都下去。”聲音很輕,卻不容置疑。
於是,鍾氏兄弟便只有悄悄退下。
房內,蘭息依坐在那張軟塌上,眼眸呆呆的看著窗外,似如此看著,那個人便會從視窗飛回,可一直望至子夜……望至天地漆黑無垠之時,那人都未曾回來!
不肯相信不肯放棄的在這一刻卻徹底絕望的承認,她永遠不會出現在他的眼前了!她竟如此絕情的棄他而去!
夜是如此的黑,黑得不見一絲星光。
天地是如此的空曠,無邊無垠卻只留他一人。
風是如此的冷,寒意徹心徹骨的包圍著。
只要合上那扇敞開的窗,他可以足踏萬里山河,他可以盤據皇城帝座,他可以手握萬生萬物……無上的權勢與無盡的榮華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可是依是那麼的黑、那麼的空、那麼的冷!
漫漫長長的一生啊,此刻卻可以看到盡頭。
沒有她的一生,至尊至貴……也至寂至無!
三十日,息王終於不再怒罵,但依整日閉門未出,城中諸事自有諸將安排妥當,所以也就沒有什麼事需要雙胞胎冒著生命危險去敲開那扇門。而以雙胞胎有限的目光所得的便是風王似乎不在城中,可城中似乎都知道。雙胞胎並不管這些,依只是小心的侍候著他們的王。
二月一日,清晨。
康城是平靜的,雖屯聚十萬大軍,但城中軍民相安。
風雲騎也是平靜的,雖然他們的王現在未在城中。在息王抵康城的第二日,風王即派齊恕將軍詔命全軍,因傷重未愈,須返帝都靜養,是以全軍聽從息王之命!
墨羽騎、風雲騎對於這一詔命都未有絲毫懷疑。那一日風王中箭息王驚亂之景、那一日初見為救風王而一夜蒼顏白髮的息王之容、那一日兩王於萬軍之前相擁之情,依清晰刻於腦中!
所有的人都相信兩王情深意重,兩國已融一體,榮辱與共,福禍相擔!
這一天,息王終於啟門而出,雙胞胎頓時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好好侍候。不過這一天的息王很好侍候,因為他基本上都待在書房,非常忙碌,至華燈初上,雙胞胎恭請他回房休息時,書房中一切井井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