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一束光劃破黑暗,汽車馬達聲漸近,那車行到跟前,按了下喇叭慢慢停下。姐妹仨都有些慌,卻看見周遠山從車裡下來,手裡抓著一隻購物袋。他走到蘇沫跟前:“蘇小姐,你好像忘了這個。”
蘇沫接過袋子趕緊道謝,又見他掏出一張名片遞上來,周遠山說:“要是有什麼事你可以打上面的電話找我,不敢說一定能幫上忙,但是多一個人多條出路,幫著想想辦法也是好的。”
非親非故,他能做到這一步已是不易,蘇沫心裡有些感動,再想道謝卻覺得這個“謝”字倒是敷衍了,於是勉力笑一笑。她低頭去瞄袋子,果然看見一團紙張躺在裡面,心念微動,說:“周律師,說不定我們以後會經常見面。”
周遠山笑笑,雖不解也沒有多問,轉身上車,就此告辭。車走了沒多遠,就聽坐在後座的王居安問:“我有些兒好奇,就你這種性子是怎麼做律師的?見人可憐就想幫,還怎麼接案子?”
周遠山開著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凡舉手之勞的事,多做些我能安心點。”
王居安顯是認為他想法幼稚,不覺笑了一聲。
周遠山又說:“今天晚上有同情心的也不止我一個。”
王居安靠在那兒像是瞌睡著了,半天才哼了聲:“開慢點兒,我今天是喝多了,這車坐得我頭暈。”
幾天後,蘇沫憑著一封聘用信進駐安盛集團的總經辦。
對比其他人一路過關斬將的數論面試,她沒有經歷任何正式的審度和會晤,總經辦主任付麗莉付小姐只瞅了眼蘇沫遞上來的那封信,說了句,“嗯,這個我知道,王工交代過,”隨後便連信帶人收了進去。
她提到的“王工”就是公司的董事長王亞男女士。
王亞男以前跟著兄長打天下,兩人靠製造和銷售電子產品起家掘得第一桶金。自王居安的父親去世,她就坐實集團主席的位置。又因學理工出生,早年在某大型國企做技術,從技術員到工程師,直至後來下海從商,她更習慣旁人稱自己一聲“王工”而非某總,這樣一來倒讓她整個人多了些學術味而非同其他商人,將精明浮躁的煙火氣流於表面。
蘇沫在總經辦做了幾天普通助理,期間和王亞男打過一次照面。當時王亞男帶著一行人直奔裡間的辦公室,她看起來比實際年輕一些,步伐利落動作幹練,姿態昂然目不斜視,一時間整個總經辦鴉雀無聲。付小姐忙起身率先同她招呼,又介紹:“王工,蘇小姐這週一已經入職。”
王亞男想不起來,步子稍緩,也沒發問,隨著下屬的手勢瞧了一眼,這才看到蘇沫,隨後只對她微笑著一點頭便過去了。直到裡面那扇大門被人合上,壓抑而緊張的氛圍漸漸隔絕,蘇沫這才懷揣著一顆活蹦亂跳的心坐回桌旁。
坐下以後,各人都在忙碌,而她除了一遍遍翻閱OA上的欄目,依舊無所事事。
不是她眼裡無事,實是同事們對她過於客氣,瑣碎小事不好勞煩,重要些的專案卻也不便交予,可惜總經辦裡除了瑣碎小事就是關乎公司發展方向的各樣大事,有別於行政和人事部門,直接面向公司管理層,高許可權高階別,但蘇沫在這裡就跟個睜眼瞎一樣,只能從同事嘴裡聽來些專案名稱,至於具體操作如何無從得知,因為她在資料共享上的訪問許可權屬於最低。
過多的客氣成就了明顯的孤立和疏離,作為上頭點名的空降兵,卻是無足輕重的小卒一枚,何況空降的路線相當蹊蹺,就連她自己也難免疑慮,不曉得這份從天而降的工資能拿到幾時。
蘇沫想來想去,覺得不能再走才入職新人的那條老路——放低身段從人手裡攔下跑腿的活兒繼而博得眾人的好感逐漸打通關節,並非她心存不屑,而是時間無多底牌太差。既然這些人擱著她冷落她端著她,她便也端著自己,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