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跟在冬梅花後面,陳木在冬梅花與她外婆說話的空隙,總算看清楚冬梅花的外婆,也即將是他外婆。老人身穿黑衣,臉上笑出的皺紋堆成縱橫交錯的溝,頭戴人工織毛線帽,露出的髮絲全變成銀灰色,寫滿歲月刻下的蒼老。冬梅花想起陳木來,回過頭拉過陳木的右手,推上前說:“這是我的外婆。”
“外婆好!”陳木忙慌慌的說,隨後禮貌的像老人鞠躬,並自作介紹,“我是冬梅花的男朋友,叫陳木。”
外婆盯著陳木看半天,最後迸出一句話,“把提的東西給我吧?快進屋裡去坐。”
屋子裡有些暗。外婆把陳木、冬梅花帶進廚房,黑乎乎的灶臺上是兩眼大小不同的鍋,鍋上蓋有一個木製的鍋蓋,旁邊有個用石頭打成的大水缸,靠門邊擺放著放碗筷的木櫃子,黑不溜秋的,除此之外,廚房裡就是幾把木凳及吃飯用的木桌。房間裡沒一樣東西看上去是新的,都是很舊很破爛的老古董貨了。在不顯眼的窗戶下,讓透進來的陽光描述上代老年人生活的歷史傷痕。
外婆坐到陳木身邊開始同陳木說話,內容主要圍繞著陳木家的情況在問,家裡現在有幾個人?親戚都在哪些地方?平時在家都幹些什麼?今年稻穀收成怎麼樣?常年呆在家裡種蔬菜賺不賺錢?……
冬梅花到應徵了自己出來時默許的諾言,繫個黑布圍裙心甘情願的開始幫外婆煮飯弄菜了。
陳木和外婆說話感覺是累極了,但又不敢掃老人家的興致。還好時間不算長,冬梅花是個懶人,只隨便炒三個小菜,於是在天剛黑後就把晚飯弄好了,她開口喊陳木與外婆吃飯。陳木頓覺一下子輕鬆了,嘆口氣心道總算解脫出來了。他再看外婆,才發現外婆佝僂的身子顯得格外蒼老,人在衣服中有點像烘乾的木乃伊,只是他不知道木乃伊的存在,但感覺是那樣子的,絕對沒有形容錯。
三人圍到飯桌上,外婆沒胃口不想吃飯,只坐在桌邊陪陳木與冬梅花說話,講前兩天下雨不注意感冒了,吃藥不見好。外婆沒忘記碗櫃裡還有兩瓶低度白酒,要冬梅花拿來給陳木喝,講免得老放在那裡佔地方。冬梅花倒是心疼她外婆,拿出酒見外婆真不吃飯,便勸外婆先回房間裡休息。
外婆回房間睡覺了,走時不忘對冬梅花說:“你知道去大舅家睡覺吧?鑰匙在碗櫃左上方的角落裡,床是前些日子鋪好的,有好幾個空間房,你和陳木晚上看著隨便找兩個間屋睡就行了的。”
這時候,陳木才發現外婆的偉大來,又發現外婆的嘮叨很好聽,像電視裡一個老人說的小品,讓他平靜的心久久不能平靜。是人都有逐漸衰老死亡的一天,而外婆忍著病痛的折磨還來陪晚輩,那是屬於哪一種精神?陳木馬上意識到自己先前的自私自利,他感到很是慚愧。
冬梅花提議道:“外婆如今進屋裡去睡覺了,我們把飯菜端到大舅家吃去,那邊條件好些,吃著舒服。”
於是,兩人一前一後各端幾個盤盤碗碗,拿鑰匙去了大舅家。
大舅家的人全在外面打工,房子是才回家來修的,是水泥磚瓦結構。客廳裝飾得很漂亮,進門挨牆是兩排相互銜接的組合沙發,前面擺放一張玻璃制的茶几,地板是屬於淺灰色防滑地毯,牆是雪白色噴塗,兩扇鋁合金窗下是組漂亮的矮組合櫃,上面裡外塗著本色防火聚酯漆,櫃上是三十二英寸的電視機。關上進房間的木門,拉上落地窗簾,客廳便成了一個不為人知的獨立的兩人小世界,可以營造溫暖和曖昧。
換鞋走進客廳,陳木與冬梅花先後把端來的飯菜擺放在茶几上。冬梅花坐下來拿杯子倒酒,沒有外婆在時的拘束。陳木忙走過去開電視機,開啟的頻道正在播放連續劇,感覺沒啥興趣,又繼續忙著調換頻道。
冬梅花說:“陳木,過來,我們今晚喝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