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培軍家離得不遠,轉過兩條弄堂,再過個馬路就到。
路燈將何小曼的影子拉得長長的,這夜晚春風沉醉,弄堂裡卻是人間煙火,兒語犬吠。
如果在後世,抄作業這種事哪用上門,手機拍個照就成。甚至,都不用求助學霸,各種app比學霸還牛。
但這個年代不一樣,一切都這麼悠閒篤定。
何小曼還是蠻喜歡這個年代的,喜歡對門姐姐新燙的頭髮,喜歡隔壁水哥每天早上放的勁歌,也喜歡這可以安全獨行的夜路。
遠遠的,史培軍已經坐在路口的石桌前,探頭探腦。一見何小曼過來,開心地站了起來。
「今天作業不多,作文總得自己寫了吧。」何小曼將放著作業的小袋子遞給史培軍。
「啊……」史培軍為難地撓頭,「作文也很難寫啊。讓我憋600個字,比蹲坑還難。」
就知道他是這德性。說得真叫一個粗俗。
何小曼無奈:「裡面有個紙片,幫你把題綱都寫好了,你按題綱發揮總會的吧。平常胡說八道挺在行的,作文不就是有條理的胡說八道麼,你又不指望得高分,把字寫端正就謝天謝地了。」
「好吧。」史培軍無奈,寫作文不會,胡說八道是他強項。有了題綱,說600字應該不太難。
說話間,何小曼將那個牛皮紙信箱拍在石桌上:「我家最近老鼠多,我媽捉了要扔,給我攔下了。你上回不是說老鼠尾巴能換錢麼,這個拿去,你也能換幾毛錢花花。」
史培軍一愣,這才想起自己跟何小曼提過一嘴除四害的事。一咧嘴,又笑了:「你記性可真好,怪不得單詞背得住。」
「咱們的友誼可是要天長地久的,所以有好事肯定得想著對方啊。」
何小曼是故意這麼強調,就等著看他反應呢。這叫欲擒故縱,要是史培軍真傻頭傻腦地接受這沒理由的「好意」,他們的友誼立刻會被何小曼單方面中斷。
還好,史培軍很經得起考驗啊。
一聽她提起「友誼」二字,史培軍立刻一臉「你汙辱了我們的友誼」的表情:「我拿誰的也不能拿你的啊,還講不講義氣了。」
何小曼微微一笑:「我又不認識街道的人,拿了這個也沒用啊。」
這話提醒了史培軍,何小曼辛辛苦苦地做作業給他抄,他正無以為報呢,這不是天賜良機嘛。一把抓起信封:「有我啊,我認識就行了。」
嗯嗯,你何止認識,那就是你親媽。
看何小曼兩眼放光的樣子,史培軍頓時覺得自己高大極了。身為一枚無論是長相還是身高都有點拿不出手的著名學渣,他還是第一次在女生眼裡看到這樣的光芒。
這光芒是因為自己哎!
真令人感動。從此何小曼的事就是他的事,何小曼的老鼠尾巴就是他的尾巴!
哦不,他的老鼠尾巴!
也不太對,怎麼就這麼彆扭呢?算了算了,反正就是那意思,他心裡透亮透亮的,明白極了。
何小曼拿回家兩塊錢的時候,王秀珍驚呆了,將那兩塊錢的紙幣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終於確定那真的是錢,而自己也沒有做夢。
老鼠尾巴換來錢了!
王秀珍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激情。
何玉華正坐在桌子前弄髮捲,一撇嘴:「呵,從此以後咱珍珠弄的老鼠算倒了八輩子血黴嘍!」
王秀珍處在幹事業的興奮中,不去計較她的陰陽怪氣,笑得嘴都合不攏:「小曼,你下回再跟史培軍打聽打聽,街道什麼時候收蚊子啊。蚊子也是四害的嘍。」
「噗」,何小曼忍俊不禁:「媽,你別搞笑了,咱先把一樣事情幹好。就這個,也不長久,做一個月是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