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半懂不懂,卻隱約覺得李沐風的話大有諷刺自己小姐之意,登時俏臉一沉,就要出言責難。誰知小姐毫無不快之色,正在靜靜聽著那登徒子的狂言,心中納悶,動了動嘴,終於沒有說話。
李沐風繼續道:“若說其狂也不全錯,只是在裡而不在於表。胸中有傲世不羈之氣概,而行為卻可以有千般不同。故有阮籍木車載酒哭於道旁;有嵇康揮錘打鐵於街市,有劉伶醉酒以天地為衣冠。可見‘魏晉風流’並沒有一定之規,想來小姐不是世俗之人,怎也犯了以貌取人的錯呢?”
小姐聽罷絲毫不以為意,神色如常,似乎知道李沐風必然有此回答。她看了看李沐風手中輕輕開合的扇子,櫻唇輕啟,道:“公子莫怪,剛才算我無識人之能。那麼……公子這一筆字縱橫瀟灑,想必習自王右軍之書,這次定然不會錯了。”
李沐風搖頭笑道:“非也非也。王右軍之字重其形,在下之書重其神,實在不可同日而語。”
薇兒實在忍不住了,輕輕啐道:“呸,這人真不要臉,居然敢說自己的字勝過王羲之。”一直旁觀的林凡等人心中連叫糟糕,自己的殿下信口開河,這話也說的太大,徒自受人以笑柄。一時連薇兒的出口不遜也沒有注意。那小姐雖然知道李沐風與王羲之的字自不相同,卻沒想到李沐風如此答對,面上略顯疑惑,心中暗道:莫非這只是個多言自大之人?
李沐風環視眾人,心中暗自好笑,臉上也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絲古怪的笑意,道:“王右軍之字不激不厲,風神自遠。其形態之美,絕代千古,由形入神,再以神化形,非我等可相提並論。在下之字略似其子獻之,筆走龍蛇,不計工拙,但也只是略似,相較起來,依舊是差之甚遠。所以說,和王羲之比起來,我是不可同日而語。”
林凡等人吐了一口氣,暗叫絕妙。薇兒噗哧笑了出來,道:“你這人也真有趣,原來是在轉了一圈來編排自己。”小姐目光閃動,也是會心一笑。不同於剛才的淡漠矜持,這次的笑容發自心底,如春風化雪般的盪漾開來,姿容明豔,奪人心魄。李沐風頭一次發現自己的自制能力如此之差,不由得暗暗的做了一個深呼吸。
小姐輕輕施了一禮,道:“請問公子尊姓大名?”
唐代女子大多落落大方,但直接詢問一個陌生男子的姓名,依舊讓人有些意外。這位小姐毫無顧忌,也沒有半點羞怯之態,足見不俗。李沐風微微一愣,稍稍有些犯難。自己當然不能立刻表明身份,以免有炫耀富貴之嫌。但要全然一派胡言,日後相見則會有些尷尬了。
李沐風心中一時轉了好幾個念頭,略一思索,選出了一個最佳方案。他向小姐正容道:“在下姓沐,單名一個‘風’字。《論語》有言:‘沐乎沂,風乎舞兮,詠而歸’,乃此名之出處也。敢問小姐之芳諱?”
李沐風表達的非常含蓄。若這小姐是官宦世家,聽了這個名字,以她的聰明,十有八九能夠猜出李沐風的身份。而李沐風以這樣一個似真似假的化名點醒對方,既沒有炫耀的嫌疑,又脫了欺騙的罪名。
果然,聽了李沐風話,小姐的身軀輕輕一震,亮晶晶的眸子看了看李沐風面龐,又掃過了他身後那一群跟班,心中當下明悟。她輕移蓮步,來到李沐風身前,口中道:“承蒙公子相詢,小女子陳寒衣。”手中卻打了一奇怪的手勢。
這個手勢被身體遮蔽,除了李沐風,誰也沒有看到。李沐風卻看得清清楚楚,這是在不方便表露身分時候,臣子向君上行禮的代替方式。李沐風是王子,自然也受的起。
李沐風口中沉吟:“陳寒衣……”他心中有些奇怪,這個明顯是官宦世家的小姐,怎麼會取這樣一個名字。倒不是說這個名字不好,只是作為大富之家,這名字起的未免不吉。
陳寒衣看出李沐風的疑問,悠然道:“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