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他一生就是功成名就了又如何,救了天下的百姓又如何,他死了,就是流芳百世又如何,他又能真得到什麼……
他的孩子們在他身上失去的,才是真真切切的,他在他們身上失去的,也才是真真切切的……
他聽著,知道她有幾分道理,可他總以為自己還有很多時間陪他們,也陪她。
他會把他的一生都給他們的。
可他沒怎麼仔細想過,她會不會把她的一生都給他。
真是可憐。
齊君昀都有些憐憫起自己來,他一直以為自己總在做最正確的選擇,但等現實反過來扇他一巴掌的時候,他才想,其實不是她一直缺不了他,而是他太需要她了。
原來,那個離不開的人,從來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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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一直在殺人,齊君昀在初五那天沒離開國公府進宮,哪怕皇帝身邊的公公來請。
初六那天,齊君昀從宮裡回來,對沉睡的妻子淡道,“你舅父也有點不行了。”
半夜,坐在妻子身邊的齊君昀聽到她在叫他哥哥,他猛然睜開眼,身子往前傾去……
迷離的燈光下,她的臉依舊毫無變化。
齊君昀手撐著腿,揉了揉臉,這盹是沒法再打下去了,他起身去倒了杯溫和銅炭爐上面的水,站在桌邊吹涼著,想著等會喂她一口喝。
“哥哥。”又有人在叫他。
齊君昀這次沒再回頭,跟那個在他的夢裡叫過他無數次的小姑娘回了一句,“嗯,哥哥在這。”
聲音沒了,齊君昀笑著搖了搖頭,繼續吹著那碗熱水。
他曾跟自己說,哪怕犯了殺戮,假公濟私,也得護她周全……
到底是他無能了,連個叫他哥哥的小姑娘都護不住。
水終於溫了點,齊君昀喝了一口轉過身朝榻邊走去。
“哥哥。”床上,那有著亮晶晶眼睛的小姑娘朝他叫了一聲,虛弱地朝他笑了一笑。
她的嘴唇還是白的,但眼睛是活的。
齊君昀閉了閉眼,再眨開眼時方才提起步子往前走。
走了兩步,把手中那半碗水竟晃悠出了水來,濺在了他的手背上。
“呃……”剛醒過來的謝慧齊艱難地動了動頭,看著那站在原地不動了的丈夫,疑惑地看著他。
咋不動了?
謝慧齊以為自己做夢呢,轉過頭看了看,見自己呆的地方是青陽院的暖閣,婆婆的地方,不是他們的鶴心院……
還真是做夢。
一想是做夢,謝慧齊也覺得有點失望了。
她那麼努力醒過來,結果還是在夢裡,可真夠讓人難受的。
“唉,哥哥你別愣著了。”夜長夢短,他再不過來她這夢就要醒了,謝慧齊有些著急,覺得腰那塊疼得慌。
她這夢做得也太差勁了點,疼得厲害,但人卻是傻的。
“哦……”見她催,齊君昀有點發傻,但腳已經極快地走了過來。
“唉,哥哥,我說……”謝慧齊說著發現自己喉嚨也有些啞,聲音小得不像話,覺得這夢也太對不起自己了一點,同時眼睛不由渴望地望向了他的碗。
齊君昀看到她的眼睛,錯愣了一下,隨便飛快在榻邊坐下,把茶碗小心地放到了她嘴邊,見她連喝了幾口,他摸了摸他扶著的她那處有點溫熱的臉頰,把茶碗收了回來,自己喝了一口。
水是溫熱的,跟他剛剛試的差不多。
謝慧齊才喝兩口,見他把碗收了回去,頓時就急了,這人怎麼了?對她那麼好的一個人,在夢裡怎麼對她這麼吝嗇,連口水都不讓她喝飽。
“我當年進了這個門就知道,我早晚就是個黃臉婆的命,用過就要被人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