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那個低啞的聲音仍在繼續,執拗地重複著那樣一句話,彷彿某種陷入絕地的困獸般狂野、又似溺水的孩子般脆弱而無措。
然而,他身下的身體卻迅速停止了扭動,肌膚上的紅疹逐漸褪去,連身體的熱度也在一分分消退,喘息慢慢平靜——彷彿那撼動她靈魂深處埋藏的慾望的潮水只在短短頃刻間,便不留痕跡地退去。
她緩緩睜開眼睛,木然地仰望高高的穹頂,目光清明得��耍�鹽摶凰殼椋ê託常┯�媼艫暮奐!�
漫長的膠著中,卡索爾終於頹然鬆開了緊錮她身軀的手臂,在她身旁仰面躺下,長長嘆了口氣——他知道,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裡,他已輸得徹徹底底。
徹徹底底地輸給了這個女人。徹徹底底地輸給了她心中那個飄忽的虛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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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翦翦,寐園的庭院內轉眼便被黃葉覆滿。零散的枯葉飛揚著被拋上藍灰色的天宇,繼又徒勞地掙扎著、在風裡打著旋下墜……
那些依靠靈力維持了過久生命的玫瑰,也終究無法超越輪迴生死,片片芳菲凋零殆盡,與這些黃葉一起腐爛成泥,成為孕育下一代花葉的養料。
這一派秋景將緋衣女子的眼眸也映染得一片蕭瑟淒涼。
人生苦短花上露,一葉知秋無春貌。漫漫三萬幾多日?流年惜時不徒勞。
她知道,終此一世、或她有幸再重入輪迴……她心裡恐怕都無法磨滅掉那個縹緲落寞的身影,直到那主宰地上人們命運的最後一顆星辰隕落、直到那象徵生命水源的大海乾涸殆盡、直到人世離散為塵埃裡的傳說。
然而,她枯寂的心偶爾也需要慰藉。無數個風聲寂靜的夜晚,在這個廣寒寂靜的深宮裡,同那個與她共結下生死契約的男子抵死纏綿,用身體的溫度撫解彼此寂寞、用唇舌的探索安慰彼此創傷累累的心。
只是,她偶爾也會覺得,這種狀態不能再持續多久了。
卡索爾,究竟有沒有繼續為她尋找那片掩埋在萬里沙海之下的古蹟?抑或作為前世同伴的他,也與自己一樣,早已覺察到,那是不可觸碰的……禁忌?
她不知道。她也無心再去追究這些。因為終此一生,縱便回得去那個時空,她也再無顏面去見那個曾殷殷喚過她“妻子”的愛人,哪怕……她從未有一日忘懷過他。
她也不願再見到那個與他生著同一副臉孔的男子,因為……每一個狹路相逢的瞬間,都會讓她的心不自覺地抽緊,再度泛起久違的隱痛。
便在這樣思緒紛亂的矛盾掙扎中,她又在寐園度過了十多個日夜。
這日深夜,卡索爾如常一襲緩帶輕袍,踱步至寐園內。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這夜是九月十六,距離彝國與離國簽訂《錦郊會盟》的合約,已有一個月了。
這一個月來,兩國相安無事。而這個諸侯鼎立的亂世,也沒有再興起新的硝煙戰火——亂世的格局,似乎進入了暫時的穩定狀態。
然而,冷汐昀知道,看不見的滾滾暗流,正在狀似平靜的冰層下激烈澎湃地沸騰著,等待著到達某個臨界點的一日,它們將勃發衝熾,徹底攪覆這個天地!
冷汐昀獨坐於妝鏡前,默默梳理著及膝的長髮,抬眸遙望明月,長長嘆息。
青絲凌亂,在髮梢纏繞成結,無論怎樣使力也梳理不開,仿如……那個解不開的心繭。
金髮王者的腳步無聲無息行近,在身後輕輕掬起她一捧青絲,指尖輕挑,須臾便將那個結解開。
冷汐昀一直漠然地坐在妝鏡前,一聲不語,甚至連呼吸聲都很平靜。
“汐昀?”做畢這一切後,卡索爾俯□來,從銅鏡裡凝視著情人微鎖的眉宇,柔聲低語:“今夜月色靜好,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