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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探手眼前晃一晃,“做什麼這樣盯著?又幹了虧心事?”
一愣,旋即拍掉他左右亂晃的手,笑道:“即便有虧心事也不對著個半大的孩子做,只是念起來對有幾分愧疚罷了。”
安平鄙夷地望一眼,“拋棄的爹孃都不愧疚,瞎愧疚什麼?其實要不是將從戰場上撈出來,那要麼就是死戰場上,要麼就是胡混一輩子,或者……被哪個有錢買回家去,哼,哪樣都不比現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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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本不是個話多的,這會子忽然冒出許多感慨,就疑心是又出了變故,於是就挑開話頭去問他,他哼哼哈哈隨口應付幾句,就主動去替搬來茶具說是要烹茶。
烹茶的時候,狐疑地將安平望了許多趟,他兀自巋然不動,權當是望著一團空氣。
茶香四溢的時候,安平覷了一眼,道:“先前院子外見了位老嬤嬤,看她許是有事要找,不如尋個時間去瞅瞅?”
端著茶盞吹了吹飄著的茶末子,說:“就是為了這個事,才坐立不安的?”
安平嗯了聲就沒再答話,於是將方才呷了一口的茶擱石桌上,瞅他一眼道:“花花今日也不曉得去了哪裡,要是沒什麼事就放灰隼去尋尋他,省得他一時大意被拐進勾欄。這幾日乏得狠了,就先進屋歇著了。”
安平掀起眼皮來看看,露出一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形容,一不留神就著實是像個姑娘家了。
拂拂寬袖,“就這麼辦罷,沒事別來擾,有事也別來擾,明早見。”
錦緞枕頭涼滑柔軟,絲絲縷縷的檀香一如許久前的忘川棺材鋪。一晃許多年,算起來,最清閒的也就是那幾年。
自打從棺材鋪離開,也就告別了沾著枕頭就睡的日子,眼下難得能消停幾日,趁著狂風暴雨來臨前,須得將養將養。
拋了近日紛亂的雜事,意識漸沉,也就模模糊糊睡了下去。
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日日上三竿時,一夜無夢,委實是睡的踏實。
待拾掇拾掇出了門,安平與花花早已不院裡。仔細回憶了下前幾次碰上老嬤嬤的地方,便去廚房裡要了些點心捎上,去後院裡的望舒園碰碰運氣。
望舒園是個破落的別院,也是前些時候因不熟悉安府,才溜達到此處。月亮門後的院子倒是寬敞,只是灰塵積得頗厚,像是欠了些打理。
而先前幾回遇見老嬤嬤,就是望舒園附近。
園子裡頭種著許多桔梗花,幽藍淡雅,長勢十分喜。
桔梗花的寓意早年曾聽旁提及,那說桔梗花個頭雖小然生命卻十分頑強,只是寓意頗為淒涼。
桔梗花,無望的愛。
此時腦中飄過這樣的隻言片語,驀地就感到悽楚,也不知是誰院裡栽了這樣多的桔梗花。
“小阿歌,是麼?”
一把蒼老的聲音伴著細碎的腳步自院門口而來,拎著糕點轉了身,就望見那位與有幾面之緣的老嬤嬤正步履蹣跚地向著走來。
慌忙迎上去,老嬤嬤的眼裡卻已沁了淚光,她粗糙的手覆上的手背,緩緩摩挲,淚水順著她溝壑縱橫的臉頰大滴大滴地淌下。
一時慨然,抬手扶住了她說:“嬤嬤莫急,此番既已回來,就有的是時間來陪伴您。”
老嬤嬤哽咽著點頭,抬手用袖子抹了抹眼淚,復又重重嘆息一聲,這才引著往院子西頭的泡桐樹下走去。
泡桐樹翠綠挺拔,樹冠遮住了灑下來的日光,碎了遍地樹影。
可望著這參天的泡桐,卻忽然邁不動腳步。
泡桐樹下那方矮矮的墳頭,敲碎了幾乎所有的期冀。
向著那無名的墳冢緩緩跪下,重重磕了頭,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