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裡那找茬的小丫鬟,此時也不說話了,轉而換做一隻纖纖玉手,輕挑起窗簾,側耳傾聽。
“古來征戰幾人回…”這句似是戳到了老人的痛楚,陰沉的臉色漸漸消散,轉而華為一聲長長的嘆息,搖搖頭,道:“小友好文采,老夫一身戎馬,才有得這番感悟,你年紀輕輕便懂得這些,為何不去戰場獻出一腔熱血,反而屈身於此,說那番喪志的話?”
趙閒一陣無奈,他都說這麼清楚了,這老頭還讓他上戰場,明知是死,還要去的,都是讓人敬佩的英雄,可明知白死,還要去的,就是腦子有問題。
趙閒嘆了口氣,繼續道:“那些一個個赴死的戰士固然可敬,但我卻替他們感到不值,因為他們死的窩囊。”
“胡說!”老人臉色一冷,抬手沖天空虛抱拳,嚴肅道:“他們為大梁而死,為聖上而死,為國捐軀,何來不值一說?何來窩囊一說?”
這老頭恐怕是當官的,一聽到說大梁軍隊的不好,他立刻就翻臉,旁邊幾個護衛也齜牙咧嘴。
趙閒見他們不承認,起身跑進屋裡,拿出兩把雪亮的大刀,走了出來。
“保護老爺!”阿祥立刻驚恐,一個白鶴展翅,飛身撲倒老人的前方,周圍幾個護衛也‘刷刷’抽出腰刀,謹慎的看著趙閒。
“我還沒老的動不了。”老人沒好氣的把阿祥推開,看著趙閒手裡的官刀,皺眉道:“小友,看你不像是有功名身份的人,私藏兵刃罪名不小,你這是何意?”
趙閒把刀往桌子上一扔,重新坐下,道:“我是鐵匠,常州所有差役的刀,全是我打的,有幾把官刀很正常,只要不拿出去用,沒人會管的。”
老人想想也是,雖然律法極嚴,但也有特殊的時候,鐵匠若不能持刀,總不能讓軍隊自己去鑄造。
老人看了看桌上的兩把刀,一把是尋常的官刀,普通軍隊和差役的標準配備,隨處都可見到,而另一把,則是一把特殊的長刀,這刀刃長近四尺,比普通的官刀長出一大截,做工更是好上不少。
老人眼前微微一亮,拿出這的長刀,輕輕抹了一下刀刃,點頭讚道:“好刀,可惜,崩了個口。”
趙閒親手打的刀,質量自然差不了,他拿起桌上的官刀,隨便在石桌上敲了敲,道:“官刀的鑄造方法,是直接把礦石融成鐵水,然後在模具中,一次性澆鑄而成,頂多後期打磨幾下,這破玩意有什麼用?別說殺人,砍樹恐怕都能崩個口子,大梁的軍隊,拿著這種破鐵片子去打仗,不是去送死是什麼?大梁難道連把像樣的刀都配備不了?”
說完趙閒拿過黃天霸的長刀,對著官刀猛揮而下,官刀應聲而斷,爆出點火花,長刀卻只崩了個小口,由此可見,官刀的質量有多差。
將士為了國家出生入死,而國家卻連一把趁手的武器都沒法滿足,若是做不出來也就罷了,可隨便一個高官文人的佩劍,質量就比官刀強了百倍,這些優質刀劍,給那些整天吟詩作對的‘高雅人士’除了做裝飾品,能有什麼用?就比如這小老腰上做工精美的寶劍,除了好看,還能用來砍人不成?
老人哪能不明白這個道理,他悠悠的嘆了口氣,瞟了瞟趙閒手中的長刀,問道:“這刀,小友恐怕費了不少時間,才鑄造出來。”
趙閒點了點頭,這把刀,是給黃老鏢頭賀壽的禮物,摺疊鍛打三十餘次,前前後後用了將近一個月才完成,一把好刀,不花點功夫豈能做出來。
老人摸了摸那斷掉的官刀,搖頭一嘆,道:“大梁軍中數十萬人,所耗兵刃更是超百萬,朝廷沒辦法讓每個人,都用上這等好刀,北齊軍隊同樣如此,兩方配備勢均力敵,軍中將士,不會因為兵刃的差距而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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