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殘疾?”
陳太醫搖頭道:“方才看了倒不像有,待公子醒了才好做決斷。”
眾人皆知,凡百行醫之人,皆不愛斷言,聽到他如此這般一說,都放下心來。
陳太醫與林貞也算故人了。當年治好林貞,林俊只當他做救命恩人一般,每年上京送禮,都不忘他家一份。行醫之人心最慈,看著林貞就覺其一生坎坷,臨行不由嘆了口氣。雖不知公府□□,也知林小姐被人算計了,又不好勸的太直白,只得道:“小姐這裡亂得很,回頭我使人送藥來吧。小姐休多想,公子年輕,有甚養不好的呢?只是我老朽之人多話罷了。”
林貞端端正正行了個禮道:“太醫兩次救命之恩,小女銘記於心。肝腦塗地,不敢不報。”
陳太醫忙避開:“原是我等本分,說甚報不報。若要報來,只付清診金便是報了。”
林貞又兩個鐲子道:“身上無現錢,兩個鐲子,不成敬意。”
陳太醫道:“何須這麼多?”
“太醫只管收下,多的寄在你那處,若有貧苦之人吃不起藥便從這上頭來,算是我行善積福吧。若是不夠了,或是此處、或是我媽媽那處,使人來取便是。”
陳太醫對林貞作了一揖道:“如此,老生替百姓謝小姐一謝了。”
林貞也避開:“太醫有本分,我等亦有本分,何以言謝?”
陳太醫一笑,揣了鐲子,又與太夫人等人拜別後,爽快的走了。
不等陳太醫送藥來,太夫人請的太醫也到了。承平公府畢竟比林貞體面些,請的太醫更厲害,看了一回又問了一回,索性在屋裡等著陳太醫送藥來,他要調整一下方子。
後頭到此時已是安穩了大半,前頭卻還是無頭蒼蠅一般。孟二老爺被生生嚇暈,醒來便說不得話。太醫一瞧,竟是中風!太夫人聽聞,頭一跳一跳的痛,帶著一行女眷又奔前頭,抓著太醫只管問:“救不救的活?”
那太醫拉拉雜雜說了一堆,太夫人半晌才聽明白——性命無礙,只是以後難免歪嘴斜眼,恐行動不便。太夫人一日之內子殘孫傷,再忍不住淚如雨下。
二太太拿著帕子擦淚,哭的卻不是丈夫。孟豫章說來是她兒子,休說是不是親的,只要有名分,孟豫章必得養她的老,還得維持面上的孝敬。林貞待她十分尊敬,平素很是和氣;孟豫章雖說冷著些,究竟也不曾做過混賬事,不至於守著金山銀山不從手裡漏著些來。如今叫孟二老爺一頓狠捶,激得林貞發狂,日後她靠哪個來?心裡急的恨不能跺上幾腳。好容易把太夫人送回上房,立刻告假:“老太太,媳婦去看看哥兒。”趕緊著,去表白表白立場!你們都是有嫁妝的財主,我還老無所依哩!
太夫人見兒媳都快哭出來了,先怔了一下,心道:平素竟冤枉了她,再不想她如此惦記老四的!一時心裡好過了些許:“一齊去吧。”
大太太道:“老太太,走了一日,還是先歇歇,媳婦去看看也就罷了。”
太夫人搖頭道:“我如何放得下心?”還是執意要去看孫子。
眾人無法,只得侍奉著太夫人到孟豫章屋裡來。太夫人一手養大的孩子,焉能不疼。看到孟豫章青白的臉色,背上一塊好皮肉都無,又想起兒子來,兩處並作一處,嚎啕大哭:“我的兒啊!我的小四兒啊!你們可摘了的心肝啊!要我怎麼活,老天你收了我去吧!”
太夫人一哭,二太太也跟著哭的泣涕橫流,太夫人有得是兒孫,她就一個獨生子。打成這樣,殘廢了她靠哪一去!她還不同林貞,她連錢都沒有!太夫人佔了床頭,她只好拉著林貞的手哭,頭髮也亂了、妝也花了,一絲體面都無。這是真傷心絕望,比親孃也不差。
林貞先前憋的一口氣此刻才散了,咬著嘴唇,不願在生人跟前做狼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