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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禮總覺著沈子淳是自己的小貓小狗,平時天天見面,從來不覺珍惜;他沒想到小貓小狗竟會有這樣捅破天的膽子。

他方寸大亂,終日等待著部下帶回來沈子淳的訊息,對一切都心不在焉;然而部下在這件事上,永遠讓他失望。

他無心去局裡辦公,困獸一般守在家中,觸目之處皆是沈子淳留下的痕跡‐‐一副半舊的羽毛球拍,兩本戰前的畫報,剛上身不久就短了腿的褲子,一把五顏六色的玻璃彈球……林林總總、應有盡有。

沈嘉禮受不了了,親自動手把這些東西收拾起來,要盡數塞進櫃子裡,以求眼不見心不煩。然而櫃門一開,他又從櫃中角落處翻出一雙被腳趾頭頂出破洞的大襪子。

他攥著那雙破襪子,想起小狗兒的兩隻大腳丫子不知走到了哪裡去,便是一陣心如刀割,恨不能躲進櫃子裡哭一場。

二月二那天,沈嘉禮坐在家中吃春餅,一口咬下去,他又想起了沈子淳。

他含著眼淚,沒滋沒味的咀嚼,心想小淳現在到哪兒了?吃什麼呢?天氣一天比一天的暖和了,這小混蛋脫下皮袍子,有沒有袷衣穿?如今路上到處都是關卡,他要是犟頭犟腦的不肯給日本兵鞠躬,會不會捱打挨殺?

他越想越細緻,最後那春餅含在嘴裡,就死活都咽不下去了。

三月初,春暖花開。

好時節來了,只可惜世道不好。北平幾乎就是百業凋零,沈嘉禮有時乘車從大街上經過,真感覺這個城市彷彿是快要完蛋了‐‐當然也有繁華熱鬧的地方,那都是日本人與新貴們出沒的世界。

沈嘉禮沒想到自家侄子的失蹤,會在政敵口中被渲染為通共反日。新一波的攻擊讓他感到了力不從心,幸而此刻,那位幸福太郎終於是千呼萬喚的來到北平了。

幸福太郎在東北混了十幾年,也是一位中國通。幸福次郎似乎是很崇拜這位兄長,太郎一到,他立刻就有了底氣。沈嘉禮在次郎的引薦下見到了太郎,心知此人也許就是自己的救星了,故而萬分的熱情客氣,把太郎恭維的心花怒放。而在接下來的一個多月裡,他果然是生活的太平無事,只有一樁訊息令人膽寒,便是段慕仁進入了&ldo;中華民國臨時政府&rdo;的行政委員會,據說是已經盯上了委員長的位置。

當然,自從汪精衛在南京成立新政府之後,北平這一處臨時政府已然降格為華北政務委員會,但是換湯不換藥,無非是在名分上略為謙遜了些許而已。如果段慕仁當真搖身一變,成了委員長,那對於沈嘉禮來講,真堪稱是震天的噩耗了。

沈嘉禮很焦慮,鬧了一個多月的失眠。幸而在這期間,段慕仁並沒有升遷的跡象,他才慢慢又把心放回了肚子裡。

在五月的一個下午,他帶著幸福次郎,前去中南海聆聽南方大將與稻葉大將的訓導。

這是一場大會,政府內的高官們盡數出席。而南方和稻葉二位雙將合璧,在主席位上大談特談,分配下去無數任務,聽得下面眾位漢jian頭大如鬥。一時訓導完畢,兩位大將共同離去,留下滿堂烏泱泱的高官。

沈嘉禮已然看到了前方落座的段慕仁,故而此刻就想先走一步,免得雙方還要碰面。幸福次郎和他是一隊的,也跟著站起了身。不想兩人剛走到會堂門口,迎面卻是遇上了ju山直人與小島顧問。

ju山直人是和氣的,滿面笑容的向沈嘉禮與幸福次郎問好;而小島顧問與幸福次郎是舊仇未忘、新仇又添;面孔自然就不大好看。幸福次郎看到這兩個搶奪自己功勞與榮譽的宿敵,氣的牙根都癢癢,當即就像開炮似的,用日語回應了一句。

沈嘉禮聽他語氣不善,又聽不懂那語言內容,不禁頗為詫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