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還裝上了電話電視。閒暇時,他也會瞄上一眼。
看到一些電視劇誇張的演繹,便是一笑而過。
卻在一個很尋常的日子,他坐在院子的大樹下乘著涼,聽到電視機裡標準的普通話傳來。
然後他愣住了。
便是經歷了死而復生,他也沒有那麼吃驚。幾乎是失態的,趴到電視前頭,看著某一部電視劇的旁白,激情昂揚地講說著“九陰真經”的由來。
他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武俠小說,他偶爾聽那些男孩子們說起過,但是他對於荒誕之說並沒有瞭解的心思。如今這一段旁白,短短的幾句話,講清了關於九陰真經的由來,還有一個僅僅是名詞的“黃裳”。
他去了解了這部電視劇的名稱,然後問了幾個男孩,關於九陰真經,關於黃裳。
得來的答案,證實了他心底最壞的那個猜測。
他把那位著書先生的所有小說全部買了一套,最先翻看的是那本《射鵰英雄傳》。看完後,他仰天大笑:他黃裳,這一生,原來只是杜撰戲說裡,一筆帶過的人物。
他再度魔障了,不相信,自己就是一個虛擬的人物。他去查宋朝的史料,費了些心思,找到了又一位“黃裳”。
與自己同樣的姓名、同樣的身世,甚至有小半的經歷都是完全相同的。
但他知道,那個黃裳,宋史上真正存在過的黃裳,並不是他。
真正的他,只是別人寫傳本時,杜撰出的一個人物。
他笑。
莊周夢蝶,蝶夢莊周。可憐他黃裳,最終做不到莊周的灑脫隨心。
他反反覆覆地將那些本小說,一本一本地看,邊看邊笑。他笑,這戲裡人只是一堆沒有生命的文字,卻是個個把這苟營執著的一生演繹得淋漓盡致。
恰如他黃裳。
他笑得太癲狂,甚至嚇到了旁邊的人。
後來身邊的人,都說他是個瘋子,慢慢地都不敢接近。那個一直收容他的大院,也客氣地將他轉送到一家“第八醫院”。
他沒在意自己處境變化。好壞又如何,這一生誰又能知真假虛幻。
他在那個醫院,長久地住下來。裡頭的醫生們,倒是逐漸會和他打起招呼。再後來,也沒人說他瘋,但他卻再沒離開過醫院,直接留在那裡當起了散工。
然後……
然後,一年一年的過去。他的記憶隨著每一個早晨的清醒,在一點點地消退。
再後來,他甚麼也不記得了。
無我,無世。
直到有一天,他在一個清幽的崖洞裡醒來。
他沒有任何記憶,過往是一片空白,腦中不時會忽然想起什麼,然後又被他不經意地忽視掉。
他望著幽谷裡,斑斕的色彩,不時飛過的雪雕,在空中張揚地展示它絕強的生命力。不知怎地,他就想扯開嘴角。
他莫名地就知曉,這個咧嘴的動作叫做笑。
他覺得很釋然,雖然他想不起來甚麼是釋然;他也很開心,卻不知道是為甚麼開心。沒有記憶,他也沒有焦急。
隱約覺得,沒了過往,其實讓人更覺輕鬆。
他輕鬆地獨居了很久。無聊之時,就在幽谷裡打坐冥想,一些奇怪的記憶與認知,慢慢地沁入腦海。
他晨昏會站在一座峰頭,望著日落日出。
望了數千個交替的朝夕,偶爾會遇到自山下來的人,對方多是上山採甚麼藥材,他慢慢學會了一點言語交談。
但更多的時候,他過得極其清靜,直至突如其來的兩個人打破了這死寂的清靜。
“裳弟,裳弟!”
黃裳驀然驚醒,怔忡地望著眼前焦急的面容,一時分不清自己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