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滾動間,聲音無比苦澀,“然,孤不悔。孤寧可被人指為昏君,亦不可悔,不會悔。孤,傾慕於姬,願同生死!”
玉紫嗖地抬起頭來。不知不覺中,她的眼眶有點紅了,一泓淚水滾動在她的雙睫間,欲墜不墜的。她垂下雙眸,半晌半晌,才啞著聲音,低低地回道:“然,妾亦不曾悔!便不能與君共此生,便是與君各天涯,各據一地,生死作相思,亦不曾悔……”她說到後面,聲音極低極低,若有若無,幾乎是從唇間一嚅而過,除了她自己,再也無人可以聽清。
趙出低著頭端詳著她,他深深地,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突然間,他雙臂一收,把她緊緊地摟在懷抱中。他摟得如此之緊,如此之緊,直緊得令她窒息!他摟著她,啞聲道:“玉姬,玉姬,我……”
剛說到這裡,幾乎是突然間,一陣驚天動地的喧囂聲突然而起!那喧囂聲是由叫吶喊聲,滾滾而來的腳步聲,刀劍揮舞的聲音混合而成的。聲音傳來時,整個大地都走一沉,天地間,舍它再無二音!
趙出表情一肅,他嗖地抬起頭來,放開玉紫,向外走去。
剛剛走出五步不到,一陣緊急的呼喝聲傳來,“大王,秦兵來犯——”
秦兵來犯——秦兵來犯——一聲又一聲暴喝,一個又一個扯著嗓子的嘶叫聲,打破了平靜,撕碎了安寧……廣城城牆下,是黑壓壓,一望無際的秦兵。煙塵滾滾中,數十萬秦兵分成五個方對站列。明明他們一動不動,明明一個個劍沒出鞘箭沒上弦,卻凝聚著一種慘烈的殺氣。
光是看著這些秦卒的氣息,玉紫便感覺到那種令人窒息的殺氣!這是一種百戰餘生,一種有敵無我的死氣!隱隱中,玉紫還可以看到,許多秦卒的腰間,給掛上了一顆顆血淋淋的頭顱。那頭顱有老有少,多是一些婦孺!
望著這一情景,玉紫不由向後退了一步。她顫抖地扶著趙出的手,吸了一口滿含著血醒味的空氣,嘶聲說道:“怎有這許多頭顱?”
趙出正一瞬不瞬地注視著秦卒們,回答她的是一個趙將,那趙將惡狠狠地瞪著秦人,聞言冷笑道:“秦人者,虎狼之師也!以婦孺的頭顱充當軍功,是他們最精擅的!”
原來如此。玉紫閉上唇,她朝著秦卒們瞪了幾眼後,忍不住朝城頭上的趙卒看了一眼,這一看,她發現眾趙卒也如她一樣,臉色發白,眼神躲閃,手腳發軟!
突然間,她有點膽怯了。
相比起個個形如殺神,眼神中帶著百戰死氣的秦卒來說,趙卒顯得太嫩了,嫩得乾淨得讓人覺得心中沒底!
這時,趙出低低的聲音傳來,“我趙國,不如秦國!”他的聲音中也有著震撼以及失落。顯然秦卒的強大和血勇之氣,令得他也有所感觸。
這時,一個將軍高聲喝道:“大王,退後!”
趙出連忙伸出手握著玉紫的手,牽著她向後退去。
他們一退後,黑壓壓的趙卒便擺著投石機和連弩等物,把它們一一安置好,調準好後,玉紫聽到筇程的高喝聲響起,“諸位,你們知道這些是什麼嗎?這是大王從齊國弄來的魯氏攻城密器!這種密器,我們有,秦人無!有它們在手,何懼區區秦國匹夫!”
他的聲音一落,數十個聲音同時高喝道:“何懼秦國匹夫?”
“何懼秦國匹夫?”一聲又一聲的高喝,一陣又一陣的齊刷刷的叫聲中,趙兵臉上的俱意漸漸散去。隨著他們的叫聲越來越響,他們的臉終於漲得通紅,終於有了幾分血勇!
“滋——滋滋——”隨著弓上箭,弩上弦,隨著兩軍將士一聲比一聲更加響亮的呼喊,玉紫低低地說道:“容我退下。”
趙出點了點頭,他伸手撫向玉紫的頭髮,低低地說道:“沙場之上,本不是婦人應該來的。姬且安心呆在城中,靜等我軍戰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