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元潤玉離去之後,不久,‘京盛堂’的人馬就抵達了。
領著雷宸飛之令,帶一干家僕過來的人是祥清,他知道了藏澈被人以蛇毒害,一臉的著急,那天,在‘至誠齋’被藏澈一舉拿下,商場為之譁然騷動之後,桑梓才終於獲准吐實,讓他們知道藏澈自始至終想要對付的仇人,是‘至誠齋’與藏良根,在那時候,他就想要過來了。
這些年,他視藏澈如子,當年,雖然一開始只是奉主子之命辦事,可是,後來確實被藏澈這孩子給收服了,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在這孩子受傷危難之際坐視不理,袖手旁觀,務必要把他帶回山莊,接受最好的照顧。
轉眼間,夏至——
一連幾日的悶熱天氣,終於在今天早晨的一場大雨洗刷過後,憑添了不少涼意,午後,風兒徐徐,拂過綠葉梢頭,掀起一陣陣沙響如浪濤。
這時,在‘雷鳴山莊’的“不動院”裡,橫跨小池的石橋上,已經完全痊癒的藏澈,身著一襲蒼色繡纏枝菱紋的薄葛衫衣,修長的身影倒映湖面,不時的將一把又一把的飼料,投進池子裡,池裡五色的魚兒搶食,把他倒映在池面上的身影翻攪成銀色的水花碎片。
面對這一刻被夏日濃綠給潑染的寧靜,藏澈覺得像是見到久違的老友,自從他年屆弱冠之年,從祥清叔的手裡接下‘雷鳴山莊’的總管頭銜,二十三歲那年,被晴姐姐從她的夫君手裡,輾轉地交代過‘京盛堂’的權柄之後,他就再沒一刻得閒過了。
如今,再回到‘雷鳴山莊’,雖然,他的頭銜身分都未改變,至少,無論發生任何事情,也都改變不了他身為雷宸飛妻舅這一個身分,看在他晴姐姐的顏面上,他想死皮賴臉地待在這裡,誰也不會趕他離去。
然而,身分未變,但是,當初他在‘雷鳴山莊’以及‘京盛堂’所一肩扛起的職責,在這一段時間裡,都有桑梓以及屠封雲他們全權代理了,就連從來都只肯挑無關緊要的雜事負責的蘇染塵,也都比他在的時候更有擔當,幾件差事,做出來的成績都教人刮目相看。
所以,藏澈在這幾日,不止一次的想,或許,‘京盛堂’從此沒有他,也不會有任何的影響與改變。
這是他所樂見的,只是,當這種情況真正的發生時,在他的心裡,還是有幾分淡然的落寞。
藏澈勾起一抹輕淺的苦笑,想自己並不若想像中冷靜無情,瀟灑恣意,而在今天之前,他也未曾料想過,自己會如此多懷愁緒,不止一次,甚至於反覆的想起一個人,而且,是以一夜復一夜,一遍又一遍的春夢形式想起。
他後來仔細回想起來,那一場春夢的場景都一樣,只是次數多了,藏澈覺得就像是揮之不去的附骨之蛆般,纏得他渾身不舒坦,幾乎要厭憎起來。
起初,他以為自己是不喜歡春夢裡的那個物件,但後來,他發現自己其實只是不喜歡春夢過後,又一次意識到那不過無痕的春夢一場,殘留在他心裡的淡淡悵然。
尤其,是他看清了在自己的春夢裡,身下那人……竟是元潤玉。
一瞬間,藏澈的一雙眸色,陰黯得透不進半點光芒,抬手又揚撒了一把飼料進池裡,看著魚兒搶食,又讓池子裡的水翻騰起陣陣銀白水沫,就像是他心裡亟欲想要平定的紊亂,與難以止息的旌動。
就在這時,一道渾厚的男人嗓音將他從沉思中喚回。
“夠了,住手吧!”
藏澈動作一頓,沒有想到雷宸飛會出現在他的小院裡,原以為他的晴姐姐也一併過來了,但回頭時,只見雷宸飛揚手屏退跟隨在一旁伺候的祥清,藏澈看見那位從小開始就對他疼愛照顧有加的老長輩在離去之前,往他這裡投以欲言又止的一瞥,在他的心裡,對自己讓這位長輩擔心難過,感到有些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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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