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他說,“要看是什麼方向,我這裡,很少有女孩子。”
“為什麼?”
“很辛苦。”
再深問,又將是外行與內行的對話,她很識趣,沒有繼續問下去。
到真正吃宵夜的時候,兩個人沒什麼語言交流,卻並不顯得尷尬。
食不言,寢不語。是她自幼的習慣。
聽起來很有教養,在家裡眾多親戚眼裡,卻非常怪異。比如逢年過節時,大人們總習慣把十幾歲的小孩子,都安排在一個小圓桌旁吃飯,嘻嘻哈哈中,只有她一個人把飯安靜吃完,再喝了湯。
然後,放下碗筷坐在原處,安靜坐著,等所有人吃完再離席。
起初如此,都會被誇讚好懂事,漸漸地,卻成了堂兄妹口中的“怪人”,私下也被評價為很傲氣的小女孩。
那時,她不懂得圓滑。
後來慢慢長大了,總要去適應這個社會,比如在學校食堂,總要配合女孩子們邊吃飯邊閒聊,工作後,也要在偶爾在應酬時的晚餐,也要陪著別人閒聊。
這麼多年,倒真是初次,遇到了和自己有同樣習慣的人。
而最幸福的,這個人就是周生辰。
整個吃飯的過程中,他只是親自用糕點匣中的木質筷箸,給她夾了塊醉蟹膏,然後再換回自己的筷子繼續吃下去。時宜對他笑了笑,忽然覺得,這樣的畫面很熟悉。很多記憶早已被打散,但他的一舉一動,都讓她覺得似曾相識。
在過去的某個時間,某個地點,一定曾經有過這樣的畫面。
周生辰把她送到住宅小區,並沒有讓司機開車進入,反倒是走下車,步行把她送到了樓下,說:“我最近三個月,都會在鎮江和上海往返。”
“鎮江?”
“是,鎮江,很奇怪嗎?”
“也沒有,我父親的祖籍就是鎮江,”她笑,“雖然不怎麼回去,但聽到這個地名,還是覺得親切。”
他笑起來:“很巧。”
“是啊,真巧,”她想了想,還是比較好奇地問了句,“還是不習慣用私人手機嗎?”
“不是很習慣,”他笑,“你手機裡的那個號碼,可以隨時找到我。”
她點點頭。
然後,兩個人都安靜了。
值夜班的保安坐在大堂裡,他認識時宜這麼個大美女,卻是初次見她和個男人在一起,忍不住好奇地用眼睛瞅這裡。
“我走了?”最後還是時宜先開口。
“好,再見。”
她轉過身,從書包裡找門卡的時候,門已經嘀地一聲開啟,她怔了怔,聽見保安的聲音從玻璃門裡傳出來,招呼她進門,這才恍然。
時宜忽然又回過頭,看著他,再次說:“我走了。”
她甚至想象的到,自己的表情有多麼捨不得。
周生辰微微展顏:“再見。”
她把那個號碼存下來,卻一直沒找他。
她想,自己應該還是顧忌到了偶然聽到的那個“未婚妻”,二十幾年的生活,從稚兒到一個普通的女人,她起碼學會了認清現實。
她的願望,只是再見到他。
連這種億萬分之一機率的心願,都讓她達成了,再有奢求,就是妄念。
那晚過了不久,就是清明節。
因為去年爺爺去世,就葬在江蘇鎮江,所以今年的清明節,自然就要回去掃墓。大概凌晨五點多,父親就開著車,帶著母親來接她。
時宜睡眼惺忪地坐在車後排,靠著母親,時睡時醒地,竟然快三個小時了,仍舊堵在滬寧高速公路。從天黑睡到了日光明媚,母親始終在和她閒聊著,估計也是怕後排兩個人都睡著了,作為司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