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具軀體對他來說不是應該很重要的嗎?為什麼也如此輕易的捨棄了,讓警方把它帶走。而他又為什麼會在這裡,盤踞在這個跟他結了婚的女人的內心裡。
桑寧一時間心裡浮起很多問題,千頭萬緒的不知道從哪裡開始問起。對方卻已經先開了口:“你是個人類。為什麼要和妖怪攪在一起?不害怕嗎?”
這個問題讓桑寧一怔,倒不是問題本身有什麼,而是眼下這種情況這種立場,這問題顯得有些不合時宜了。
但這種不合時宜流露出來的情緒對於桑寧來說卻是一個轉機。她搖搖頭,很輕卻很肯定的說:“不怕。”
那人的嘴角似乎勾了勾,扯出一個似有若無的笑容,“你倒是和她有點像,一樣的強韌,一樣的鍥而不捨不肯放棄。上一回如果不是有人來救你,也許你已經被我拿走了魂魄,卻還敢找來這裡?還是你覺得這一次也有人會來救你?”
桑寧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她其實有些不太願意回想當時的情景。因為太過緊張當時她的力量已經有些失控,把那人當時附身的軀體搞得那麼慘不忍睹,畢竟死者為大,到現在心裡還是對那具身體的原主人有些愧疚的。但當時並不知道那只是被附身的身體,所以如果眼前這個人豁出去毀掉那具軀殼也要攝走她的魂魄的話,也許是做得到的。
終究是因為華助教趕來,察覺到對方的強大,這隻魅才匆忙丟下桑寧逃走的。
那隻魅悠悠的繼續說著,“那個人,也是妖怪吧?你和他在一起?”
桑寧不自覺地稍稍別開頭,“沒有。”她覺得自己的聲音應該還是挺淡定的,漠漠說,“我們不會在一起。”
“因為你是人,他是妖?”那隻魅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帶了幾分譏諷,但隨即桑寧卻反駁他:“因為他其實並不需要我。”
他嘴角的譏諷消失了,似乎輕輕嘆了一聲,“是啊,其實妖並不需要別人陪著,一個人也可以很好。只有人才會覺得寂寞,孤單一個人的感覺真可怕……”
他那樣感嘆著,彷彿感同身受。
人心裡的世界是藏不住內心的情緒的,也許是都少了那一層軀殼的保護,一不小心感情就會流露。桑寧捕捉到他的情緒,追問:“你也會覺得寂寞?”
那隻魅微微苦笑著看向她,並沒有否認,“也許是寄居在人心裡太久了,連我都越來越像個人了……”
這句感慨桑寧一點也不贊同,這麼眉頭不皺一下就奪走那麼多人的魂魄,是人類能幹出來的事兒嗎?她承認人是自私的,為了自己也許有時候會無視別人的死活,但真要下手去殺人,幾個人能做得到?
她終究相信人是有人性的。
她的不贊同都擺在臉上了,那隻魅看到似乎也並不在意,畢竟自己做的事情擺在那裡,作為一隻妖怪本來可以根本不用在意一個小小的人類女孩怎麼想,但像是要證明什麼似的,他居然開口解釋:“——如今就算我說了也許你也不會相信,本來我的確想要履行結婚時的誓言,像一個人一樣,隨著那具身體生老病死,不再尋找新的宿主。這是很久以前作為一隻山魅的我根本想都沒有想過的。”
他的目光開始放遠,在這裡沒有所謂的時間,他也就淡淡的慢慢的回憶著——
——很久以前我只是一隻普通的山魅,連一個具體形體也沒有,就那麼藉著山林裡的靈氣凝聚而成,整天漫無目的的遊蕩著,偶爾作弄一下進山的人。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山林就不見了,那裡被人類開發了,我們只能下山來,無所棲息,開始寄居在人類內心裡。見識了那麼複雜又細膩的人心,真的跟妖怪完全不同,不管那些醜陋的還是美好的**都是讓人舒服的所在。
——我就這樣一個一個軀殼更換著,有時是活人有時是死人,有時用上幾年有時只用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