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瞬間的空隙就足夠魅趁虛而入,華玉盞不得不開口提醒桑寧,“他是個妖,人妖殊途這種事他早就該知道,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清楚自己要面對的後果,沒有什麼可同情。”
桑寧再次抬眼看向他,她知道,妖怪是獨善其身的,可人類不是。所以人類才從生下來就是群居動物。
那目光靜靜的,直直的投向華玉盞,看得他心裡像是徒然一懸,下一刻卻是寄生魅嗬嗬一笑,對華玉盞說了一句:“小姑娘我就借走了,如果可以,我會盡量把她還回來的。”地上的藤蔓突然伸展開把兩人一起纏繞起來,在將他們完全包裹消失的瞬間,魅低低的聲音在桑寧耳邊說著,“你真的讓人覺得跟她越來越像,我會讓你活著的。”
——你呢?
桑寧很想問,那麼你會活著嗎?還是已經沒有打算活著回來了?
可是她沒機會問出口,只覺得一陣無力的沉重,像是四肢鼻口都不再受她的控制,她離開了幻境回到身體,意識跟自己的身體之間的聯絡卻被切斷了。
病房裡華玉龍第一個發覺桑寧睜開眼,正欣喜地喊著:“小桑寧你醒了?”
卻見桑寧只快速地掃了他一眼,就理也不理,趁另外兩個人靠近之前突然跑向窗戶跳了出去——
華玉龍嗷嗷地喊著:“小桑寧你幹嘛!?這裡是三樓啊啊!!”
他抓狂地跑向窗戶,見桑寧跳出去之後沒有直接落地而是條向了一樓的平臺,踉蹌了幾步就繼續跳下去跑了。他一面鬆了口氣一面卻微微惡寒,看桑寧跑走的姿勢也覺得她的腳情況不妙,就這樣還是繼續跑了?
身後華玉盞也剛醒過來,蹙眉問:“桑寧呢?”
華玉龍黑線地指指窗外,“跑了。怎麼回事啊?”
“她被附身了。”
這句話不需要華玉盞說出來,宮本就已經替他回答了。
華玉盞此時的臉色著實難看,華玉龍可不會去看他的臉色,當即就問:“有你在怎麼還出這樣的事?你都進去幹嘛了??”
華玉盞的臉色陰沉的要命,沉沉地說:“誰在也沒用,她是自願的。”
“——自願被附身?”
華玉龍這回更驚訝了,但令他愕然的不是這件事本身,而是當著華玉盞的面,桑寧就無視了他,跟著那隻魅走了?
他盯著華玉盞看了又看,這回口氣已經不單單只是詢問了,“我說你們兩個到底怎麼了?你們之間是出什麼問題了?”
他們之間的確出了問題——任誰也知道一向是華玉盞說什麼,桑寧就聽什麼。沒有半點質疑和反抗,就算被賣了恐怕都心甘情願。
可是什麼時候他們之間保持的這一點距離變成了一條鴻溝?
這個難道可以理解為她只是被迷惑了而已?
華玉龍半點都不覺得樂觀,一時的迷惑,改變不了一些根深蒂固的東西。桑寧對華玉盞無條件的仰慕是從她第一眼見到“華助教”時就開始滋生的,說是本能都不過分。
難道這對曾經的小情人終於還是走向了分叉口?
這時華玉盞早已經起身追出去,華玉龍在後面嘟囔一句:明明就跑那麼快,還非把人家推那麼遠,搞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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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寧站在一條小巷裡,面前是一個被敲暈了的陌生人,感覺到自己蹲下來,伸手進那人口袋裡掏出手機——她能夠看到自己眼睛看到的,聽到自己耳朵聽到的,只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
她拿了手機給某個號碼發了簡訊要他出來見面——看起來這隻魅並不知道妖天師的身份。對於即將面對的人桑寧感覺不到害怕,她的意識像是飄忽遊離著,似乎連那些本應緊張恐懼的情緒也被切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