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了吧，誰知又改變了行軍路線，要爬過那一座連著一座的山峰。光聽那日剡洛說說，她那兩條老腿兒都止不住地發顫。這不才過了幾日就外感了邪風，天天湯藥伺候著也不見好轉。那兩葉肺像是排風機出風口似地“呼呼呼”直響，不知何時就會戛然而止。

蘇棋由黃葉照應著，腿兒倒還有些不方便，不過卻也還好，時不時讓黃葉背背、捶捶，倆小青年不亦樂乎。

可憐的是瓔靈，累了靠樹邊兒歇歇，也不讓任何人靠近，離得眾人始終遠遠地，彷彿在躲避什麼髒東西。她雖自小也並未嬌生慣養，煙樂坊的日子不是那般容易過的，可是跟這回行軍比起來，那是小巫見大巫。沒法子比。可苦著累著，她都自個兒扛著，堅決不要別人搭把手兒，就連於中正都被她拒之於千里之外。她那兩眼裡分明寫著“剡洛”二字，可是卻無人瞧見。

這一番磨難，自然不會因為幾個人的問題而改變路線甚至是打消西行的念頭。所以大軍走得仍舊是按計劃裡的規程速度，絲毫沒有影響。

在密林中穿梭近兩月，大軍終於到達西疆邊境，與之交壤的當然還有西狄戎國的部分國界。

這日大軍暫且紮下營，待商量定於哪處地方為駐地之後再行轉移。派出去的探馬正在周邊勘察地形繪製地圖，他們的腳程不容小覷，一個人分割槽域最遲到明兒凌晨便會有萬丈之內的詳實地圖送到剡洛手上。

帳中枯燈空燃，蘇綰疲軟地半倚在床上，看著剡洛在燈下研究兵策。

日日緊逼著，戰事彷彿一觸即發，令人想起來便不禁心生顫微。蘇綰小心撫摸著已經明顯隆起的小腹，眉頭深鎖。

剡洛百忙之中瞟了她一眼：“怎麼了？哪兒不舒服？”

蘇綰輕輕搖頭：“由來就是這般，不礙事。”她抬起眼認真地看剡洛，那昏黃的燈影下，自己的丈夫已然瘦了不少，下巴上的青胡已有幾日沒有拾撮，密密麻麻一片，像崛起的森林。她下床端了盆水過去：“剡洛，休息一下吧，你已兩夜未閤眼了。”

剡洛微笑著摟住她越漸豐滿的腰身，將耳朵貼在蘇綰的小腹上：“你說，他何時能聽得見外面的世界？”

“傻瓜……”蘇綰笑嗔。卻有一股騷撓般的癢在胸中激起來，就拼命咳嗽了幾聲，“咳咳咳……咳咳……”

“怎麼了？”剡洛臉色一沉立刻起身扶住她的雙肩，“綰綰……讓我瞧瞧。”說著錯手搭住蘇綰的脈搏，微微皺眉，解下自己的披風為她披上，“自己仔細身子，你如今不比以前，萬事不能逞能知道嗎？幸而只是些風寒，我讓軍醫在安胎藥里加幾味去寒邪的藥……”

“軍中物資不多，能省則省吧。”蘇綰道，抬起頭，“你以前偷偷變賣的寶貝，以及原來蘇園的財產，都是為集軍餉的吧？也難為你想到了這個法子。”她將手浸到水盆裡，面板上有股刺冷，顫了一下，便又伸手拿起旁邊的剃刀，上了一層滑油，說道，“來。我替你刮鬍子……”

剡洛愣了一下，乖乖坐回凳子上，閉上眼睛抬高臉讓蘇綰磨刀霍霍向鬍渣。

蘇綰刮鬍子的時候動作輕柔，彷彿撓癢似地。初初讓她刮的時候，可讓剡洛好受，半路笑出聲兒來，“嚓”一刀就給破了皮。不過這麼久了，早已習慣，若有一日這臉上不是蘇綰來拾撮的話，那他肯定得彆扭死。

“剡洛，今兒就睡吧，等到探馬回報再說。”蘇綰輕輕將剃刀的刀鋒在白色巾帕上抹了抹，揩掉刮下來的鬍渣，又淋了些水，身子忽然一定，“我覺得……西狄戎國，我可以去試試……”

剡洛倏然張開眼睛：“你想去遊說方晉？”

“若成，我們便少了一塊心病，可以堂而皇之與安陽王談判。否則，我們始終是有忌憚的。”蘇綰實話實說，這事兒她已考慮了許久。

“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