枳想起火車站站臺上媽媽瘦小伶仃的身影,北風中眯起的眼睛和額前幾綹飄蕩的碎髮,因為近幾年的太平日子而被掩蓋的辛痠痛苦悉數傾倒出來,橫亙於自己和盛淮南之間。她一直都知道,她裝作看不見,可是她的故事不是《四月物語》,有些距離她跨不過去。
千萬不要告訴我你說的是這件事。少爺。否則你只是一個少爺而已。
可是,他的確是一個少爺。她的夢醒了。在自己家中和媽媽擠在一起靠小小的電暖風取暖的時候,她就醒了。高中那面牆不是被重新粉刷了嗎?
“洛枳愛盛淮南”,已經被歲月徹底覆蓋。
洛枳跪倒在床上,把頭深深埋進柔軟的枕頭中,感覺到腦海中一架火車轟鳴而過。
夠了,洛枳。她嘴角牽上去,蜷縮成一團。
她終究還是沒有辦法像她媽媽一樣愛得如此無怨無悔。在看到盛淮南的那一刻,之前所有的難堪和多年的怨毒像海浪一般將她心中僅有的一點點溫存徹底傾覆。
她還年輕。青春就是這樣睚眥必報。
洛枳想著,嘴角輕輕地上揚。
狂歡是旁觀者的孤單
盛淮南拖著洛枳的行李箱走進寢室,骨碌碌的聲音讓老大疑惑地從床上坐起來,身上的被子滑落下來露出光著的肩膀,他哆嗦了一下,然後繼續躺下去,把手機從左耳換到右耳,繼續絮絮叨叨地跟女朋友談天氣和程式設計的作業。
盛淮南把手機放在掌心像玩老年人的健身球一樣轉來轉去,可是洛枳仍然沒有回簡訊。他抬起頭,宿舍的老大還在上鋪你儂我儂,恍惚間好像還是去年的景象。去年的昨天,他走進門,老大在和女朋友聊天,張明瑞一臉促狹地說,趕緊給手機充值,小心情話說到一半就斷線,剛才老大說了半句我也愛你就掉線了,把我笑得差點沒從鋪上掉下來……
他抬起頭笑眯眯地看著張明瑞,說,分手了。
今天老大仍然在講電話,仍然是異地戀。
可是電話另一端早就不是同一位大嫂了。前任是老大的高中同學,4月份分手。現在電話另一邊的是他五月在北京學生論壇上認識的天津M大的女生。
老大掛了電話,喊了盛淮南好幾聲,他都沒有反應。
“喂,你丫老僧入定了?”
盛淮南才回過神。“幹嘛?”
“餓了,晚上沒吃,手機沒錢了,你拿你手機幫我給張明瑞發簡訊,讓他事畢功成凱旋之時,順便給老大我捎一個煎餅果子,加火腿腸不加香菜。讓他為了今晚攢點人品,錢我就不給了。算他請我。”
“哦,”盛淮南翻開手機,“對了,事畢功成?攢什麼人品?”
“你丫這兩天神出鬼沒早出晚歸哥們幾個都找不著你了,等今晚臥談的時候咱再算賬。記不記得之前總和他一塊兒吃飯自習的法律系的美女?我估計今天能成。今天上午他臨出門之前我們還最後演練了一遍表白呢,老六演美女,我們拿張明瑞的熒光筆給他畫了口紅,結果畫完了,張明瑞看了他一眼,開口就是一句,許日清,我們算了吧,你別纏著我了! 而且,老六嘴上、嘴上的熒光筆洗不掉了,他站洗漱間差點沒把嘴唇上的皮都搓掉,還是洗不下去……”
老大在床上笑得翻來覆去,可能是想起了老六閃著詭異光芒的紅唇,但是在盛淮南眼裡,這個笑話相當冷。不過,他還是覺得有些開心。
“張明瑞有把握吧?”他問。
“我估計八成沒問題。昨天兩個人還一起去了798呢。”
“那怎麼不昨天趁熱表白啊,昨天可是平安夜呢。”
平安夜呢。他不也是那天分手的嗎。盛淮南說完,先自嘲地笑起來。
“他……可能是昨天才發現有把握的吧……”老大說完,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