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況,縱使是早就對駕駛艙有著瞭解的萬興言,也是一臉的不忍。
他是深刻的明白,篩選出來一個各方面都足夠優秀的機甲駕駛者,要求有多麼的苛刻。
畢竟,雪女集結了全世界最優秀科研者以及工程師的技術,它當然不會成為庸碌者手中的武器。
只可惜,種種殘酷,在場的科研者知道,江城知道。可數以千計的學生他們不知道。
現在的痛苦是為了戰場上的存活,為了無數人類的未來。
沒有人希望看到,昔日裡綠草如茵,成林疊嶂的大地滿是骸骨,文明毀於一旦。我們希望聽到孩子們的歡笑,依然能夠對著群山唱起童謠,咿咿呀呀,從古時便響徹,一直響徹,直到星球壽命應有的終結。
希望宇宙,銘記住這剎那間存在的碳基生物,把自己的腳步印在星河之中。
這是江城和無數人永遠追求的東西。
我們來過,不僅如此,還留下了璀璨。
再微弱的光,也應算是光。
所以,萬興言用嚴厲的聲音說道,“74號,現在自行解開身上的束縛,走下來,讓下一個學生上去!”
可是,話音落下,坐著的趙雪柔沒有任何反應,仍舊和木頭一樣,眼神都無法聚焦。
她的眼睛被披散的頭髮擋住,渾濁而無神。
“74號!解開束縛!走下來!”他又重複了一遍。
這喊聲驚醒了趙雪柔,她身子猛地一顫,看的下面的人直害怕,因為想到了待會自己也要進行訓練。
趙雪柔手抖了一下,顫顫巍巍的把手扣到旁邊的按鍵上,明明很容易就能觸碰到的東西,她卻用了好久才摸索到。
“啪嗒”一聲,束縛帶朝後面收縮,將她釋放。
她嘗試著站起身,雙手扶著兩側,可第一次用力,竟然沒有站起來,反而是跌坐了回去,臉色蒼白的嚇人,沒有任何的血色。
這一刻,江城沉默了。
這是必須要經歷的考驗,沒有任何人能夠幫她,只有她自己,憑藉頑強的毅力走出一步,才有之後的無數步。
連駕駛艙都適應不了,何談操控數百米的雪女?
趙雪柔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她感覺到整個世界是旋轉的,腳踩著的並不是堅實的合金板,而是讓人踏一腳就陷進去再無法脫身的沼澤,這種感覺泥潭一樣箍住了她的起身。
不要這樣,冷靜一些,站起來,你可以做到的!
一定可以!
她在心裡不斷的告訴自己。
要知道現在有多少人在看你的表現,那麼多天的努力,現在到達了聯邦,你不想留下來嗎?這一步都踏不過去,你的決心就這麼脆弱嗎?
先前在心中重複了無數遍的堅定呢?
先前二十年未經歷過任何挫折的軟弱和突兀生出的勇氣瘋了一樣發起鬥爭,站在她的意識海洋裡彼此對望,歇斯底里的朝對方咬過去。
唯有殺死其中一個,才能徹底的站起來。
沒有人知道這時候趙雪柔有多麼的痛苦與煎熬。
她驀然間紅了眼圈,雙手發力,站了起來。
雖然晃晃悠悠,雖然看起來馬上就要跌倒,可她依舊努力適應著,強忍嗓子裡往上湧的酸意,咬著牙。
無數年長的工程師都不一定能夠克服,更何談一個剛滿二十歲的少女。
趙雪柔站穩之後朝前邁了一步,她眼前只有窄小的艙門,以及下落的扶梯。
恍惚之間可以看到好多人影啊,那些人用或好奇、或憐憫、或驚訝的眼光看著自己。
當自己往下走,你啊······江城。
應該能看到我的堅強吧。
我已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