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羲在地上畫了一個圓，圓周圍有表示光芒的短線，又畫了一個圓，在兩個圓之間畫了一條長長的直線。“這是太陽和月亮，一個在上面，一個在下面。”

他拉女媧爬上一棵大樹，追著落日的最後一抹餘輝，觀察著周圍的林木山石。看不盡前方大河的來處，也看不盡它的去處。右邊近處有一條山岡，像是一條臥著的巨蟒或者水獸。回過頭來，能看見左邊象湖湖面上一群鳥兒在空中盤旋，湖水中有同樣的鳥兒排列成一個方陣，湖水和水中的鳥兒都是粉都都的紅。隨著一聲鳴叫，水面上的鳥陣從第一行開始，依次起飛，帶起了一排接一排的水包──水面上開出了一方紅色的花朵，十分壯觀。水花消失了，空中的鳥陣一直向右方天之盡頭運動，似乎是追逐太陽而去。

我現在的我是與女媧一塊兒面對夕陽的我。是面對夕陽和山峰、湖水、鳥陣的我。它們讓現在的我不同於原來的我了。伏羲想。而這個不同於原來的我也讓這一方天地有了些不同。

最後一片太陽為它周圍的紅雲鑲上了一道金色的邊，然後它就突然地溶進了那片紅雲之中，不見了。晚霞慢慢褪去，後面遠處的山巒已經暗了下來。

月亮不知何時已高掛在左方的天穹上，它與右方殘留的一點紅雲遙遙相對。不大一會兒，那一點紅霞越來越淡，最後縮排了暮色之中。朦朧中，他們覺得這天底下每一件東西都換了一副面貌。

這時候月亮明亮了起來，它周圍以至更遠的地方陡然出現了好多星星。比起白天來，夜空顯得更加深邃悠遠。半圓形的天穹似在他們頭頂上罩著，很近。滿天繁星似乎伸手可及，跳起來就可以捉住它們。

伏羲發現這棵大樹中部有茂密的枝條向右方集中，攏出一大片平坦，周圍別的樹枝也擠過來，形成一塊中間稍凹的綠地。“我們可以在這裡過夜。”伏羲說著，用一隻腳蹬上去試了試，然後仰躺其上，望著天空。他觀察著晝與夜的過渡與交接，不再理會女媧的絮叨：“太陽落下了，月亮就出來了。還有星星。我喜歡這樣。我喜歡夜晚。”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樹巢（2）

伏羲閉上眼睛，享受著這夜晚的靜謐。近處遠處有一些絲絲縷縷的聲音傳過來：那條紅尾巴魚遊動的聲音，紅蛇爬行的聲音，小松鼠覓食的聲音，那隻頭上有白色圓點的老虎在林子裡奔跑的聲音，還有兩隻狗的喘息聲，女媧偶爾發出的輕微的嘆息。

黑暗湧了上來。看不清對方的面貌了。女媧悃了，閉上了眼。她睡著了一會兒，又醒了過來。“伏羲你說話呀！”她有點害怕。

“你不覺得這黑暗讓人恐懼？”伏羲問她。

“不。”

“當然，有我在，你不用害怕。”伏羲說。

女媧笑了：“那些老虎豹子餓了，撕吃了你我也說不定。”

“不會的。它們不敢。不過，我們可以在這地方建一個巢，就睡在這裡。”

“會掉下去的。”

伏羲讓女媧幫忙，把一片枝條編織起來，又拉過一些高處的枝條編出了一個方形的圍欄，兩個人並肩躺下來。

“夜晚過後是白晝。白晝過後接著又是夜晚。一定是這樣的。”伏羲說。

“白晝是從夜晚生出來的，夜晚又是從白晝裡生出來的？”女媧撫摸著伏羲的胸脯說。

伏羲點點頭。他握起女媧的一隻乳房。

“但白晝終究是白晝，夜晚終究是夜晚。我看見白天慢慢地站立起來，又慢慢地蹲下來，躺下去，消失在黑暗中。同樣的，黑夜從白天的懷抱裡慢慢站立起來，接著又慢慢躺下去，消失在白天的光明裡。”女媧舉手抓住上面斜伸過來的一根樹枝，說。

“太陽和月亮謀劃著黑暗和光明。黑暗和光明又平衡著大地和天空。”伏羲說過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