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侍衛的阻攔,他一甩被扯破的袖子,用力拽下了腰上的弦帶,高高舉起,對即將遠去的董安於大喊了一句話。
“十年前,小子在燕飲上初見董子,君之風度氣魄,讓小子驚為天人。不緩不急,不蔓不枝,任天下風雷雲動,我自緩步慢行,萬千謀略自然出於心中。小子一直想做董子這樣的名大夫,富家強國,但為何今日,董子如此失態,如此之急也?董子想好對策了麼?董子能掌握全域性了麼?”
董安於身形一震,轉身回頭看了看張孟談,此子竟然已經知道今日之事,他是從何得知的?
隨行的那些不明真相的豎寺聽罷,眼神遊離不解,帶頭的黑衣侍衛大急,喝道:“快些讓他噤聲!”
在黑衣侍衛的大手捂上張孟談嘴巴前,少年再次喊道:“董子,小子的第一個問題是,當此非常時刻,當急當緩?急則易亂,緩或許還有轉機。”
“都住手!”董安於終於停下了腳步,制止了黑衣侍衛們。
他指著張孟談說道:“事態緊急,你卻在此阻攔,還不知從何處獲知了機密事宜,我應當殺了你。或者關押起來以防外洩,但還是要聽聽你第二個問題是什麼?”
張孟談朝著董安於鄭重地行了一禮,出言擲地有聲:“依附他人的藤蔓或許能夠迅速生長,繁茂一時。但卻永遠直不起身子,路人隨手一扯就能扔到地上。而獨立的蒼松,雖然生長緩慢,卻紮根極牢,能夠一直冠絕山巔。非利刃斧斤不能伐之!晉陽大夫覺得,哪個更適合種在下宮的庭院裡?”
董安於閉上了眼睛思索了片刻,答道:“你的意思,我知矣;你是誰派來的,我也知矣。”
說完以後,董安於轉身繼續朝偏殿走去,然而這一次,他的腳步開始恢復了往日的雍容和緩慢。因為急也無用,自己不是神醫秦越人,不懂針石艾灸。即使主君昏迷時自己在場,也沒法讓他轉醒。
但,趙氏現在的確是一個失去了首腦的病人,自己剛才的確有點病急亂投醫,想匆匆忙忙地安置一個新的,卻沒有能力和眼光的新頭顱,只求暫時的穩定。
但董安於瞭解伯魯,他或許能讓趙氏安定一時,卻沒辦法再發展壯大。憑他的手段,也壓不服三個弟弟。而以庶君子的野心,保不準日後,會釀成鄭伯克段……不,應該是曲沃代翼那樣枝幹相殘的事情來!
被張孟談幾句話喝醒後。董安於知道,此時此刻,他不需要自急,而是要守慢。山陵崩塌,大廈將傾,他將做那個扶危救難之臣。先別急於做出選擇,先把大局掌控在手中再說。
那樣,反倒是最穩妥的。
張孟談善於識人,他看出了張孟談腳步的細微變化,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在董安於身後再拜道:“董子的決斷,小子也知矣!“
這一老一少兩個智者的對話,只有他們自己能聽懂,而黑衣侍衛和那些豎寺,則聽得雲裡霧裡。
董安於仰天大笑道:“常言道,梓材易伐,良弓易折,你這小子太過聰慧,又不知收斂,就不怕上天也嫉妒?”
張孟談輕聲說道:“夏花生於蔓草之下,蟄伏寒冬涼秋,也僅僅是綻放一季,就算董公怪我阻撓洩密,斬了小子,小子使命已了,也心甘情願。”
董安於蔚然而嘆,這趙無恤究竟何許人也,一個山陽亭長成摶,恪守職責,一個張氏庶子孟談,智謀無雙。倆人都屬於能讓董安於眼前一亮的人才,卻都心甘情願為其效命。
照此看來,庶君子無恤發現和提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