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秦天從沙丘高處�望回來,大家看他一反常態,露著滿臉眯眯的笑,忙問有什麼好訊息。
“今晚我們搞點事。”他拍拍駱飛亮、肖十春肩膀,“今晚捉鳥去!”
這些人一蹦而起,“好哇!好哇!捉鳥去啊!”
姚先喜嘟噥道:“又沒有槍,捉褲襠裡那個鳥吧。”
“願意去的就去,不願去的自己睡覺。”
別人也不管姚先喜,除了肖菊林幾個年紀大又不想趕熱鬧的,一聲吆喝,就往船上爬。姚先喜終於忍不住,搖頭晃腦跟了來。肖福濤跟在屁股後面也爬上船。
灰雲裡的落日已經完全沉下水去,偶爾從薄雲縫裡透來一點血絲。連天的浪湧雪毯似的滾動,擊打船頭嘣嘣直響。他們瑟瑟地坐在船艙裡,眼望南邊的起伏土丘,漸漸一片朦朧了。
“姑爺,我們真的空手捉得到野鴨啊?”
“你莫急,只要你手腳快。”
這些人正將信將疑,忽然在呼呼風聲裡聽到“砰!砰!砰!”幾聲槍響。
“有人打槍!”
“聽到了吧,有人動手了。”
大家立即緊張起來。秦天放慢划船速度,接著將船靠在一片沙丘邊,靜靜觀望。
湖區有這樣一批專獵水鳥的人。冬幹水淺時,或單船,或幾條船結伴,帶著排槍或鳥銃,有的甚至帶著獵狗,趁夜間獵殺野鴨。
他們的船小巧輕快,傍晚時潛伏鳥島附近。待夜幕降臨,他們從蘆葦叢裡或土巖下悄悄向鳥島接近。
他們從下風岸靠近鳥島,趴在地上點燃隨身攜帶的長香,讓鳥群的報警鳥多次錯誤地報警。當頭鳥頻繁發出發現入侵者的訊號,惹得鳥群一次次驚飛,卻又未見真實危險降臨時,鳥群開始不信任報警鳥,並攻擊它們。
鳥群麻痺大意了,獵人便開始大膽接近。他們匍匐在沙地上,幾枝灌滿火藥鐵砂的排槍一齊轟響,紅色火光“撲撲”躥起,疾馳的鐵砂成漏斗狀向黑濛濛勾頭交頸疲憊得昏昏欲睡的鳥群撲去。
於是月色下的葦洲上便斷羽紛飛、清血四濺。沒傷著的驚慌失措拍翅起飛,湖面上空頓時形成急旋亂轉的鳥雲,嘎嘎驚叫聲響徹大湖上下,紛亂的羽毛像灰色雪片在水汽月光中顫顫悠悠。鳥群衝飛時攪動的旋風激起附近水面零亂無序的浪花,如同下了一場玻璃雨。那一剎那,銀花遍地,一片乒乓駁雜之聲。
那些中彈重創、無法起飛的雁鴨就在地上亂拍雙翅,揚脖高叫,拖著殘軀,流著血滿地亂竄,有的撲向湖面,有的紮成一堆藏在草叢或沙坑裡瑟瑟發抖。
淡淡星光裡,枯黃慘白的葦葉上蘸滿了點點紅斑,恍如忽然綻開的細碎花朵。沙地上的白色鳥糞、殘碎的小魚、茸茸的羽毛也被染紅,隨著眾多翅膀的瘋狂扇動而成團飄旋。附近水面鋪上了一層戰爭過後胡亂丟棄的殘破絨毯。
秦天知道時候到了,悄悄一聲:“起船!”
他們快速划動空船,像織布梭穿行在起伏的銀灰色水面。驚飛的鳥群出現在他們上空,鳴叫聲、盤旋飛翔的呼呼聲,成為夜空中恐怖的巨響,如同翻湧在天空的黑浪,隨時可能潰決,吞食這些零星人跡。忽然,正伸長脖頸全力划槳的肖長根感到有股勁風直朝他面部襲來,隨後一團毛茸茸的東西“砰”地砸著他的臉。他一聲驚叫,雙手不禁地拼命揮打,槳扔在一邊,船立即傾斜橫轉。
“亂什麼?”秦天一聲喝,返槳將船帶住。
“鬼打人,鬼打人!”肖長根縮在艙裡尖叫。
肖十春放下槳過去一看,原來是隻臨空而下的斷翅鴨掉在腳邊,還在嘎嘎嘶鳴。他提起鴨子,踢哥哥一腳:“送上門的菜呢。”
士氣高漲的漁船迅速接近鳥島。剛剛攏岸,他們就見到幾條瘦長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