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醫院的工作很忙碌。顧雲霆出於通勤距離考慮,是想勸顧歸帆回他從小住到大的公寓繼續居住的,但他起初是堅決不肯,後來則是表示要向顧雲霆購買這間房子。
顧雲霆嘆了口氣,最終選擇各退一步,就當房子是顧歸帆租的。
顧歸帆這才心裡稍稍好受了些,他一直覺得自己欠顧雲霆的,這些年來每一筆花銷全都記得清清楚楚,就等著有朝一日還給對方,甚至與之相對的錢款也提前存在了一張專用的銀行卡里。
攢夠這筆錢的那一日,他真得很欣慰,以為自己終於可以不欠顧傢什麼了,但隨即感受到的卻是無盡的空虛。
一直以來,他都以此為目標活著,現在目標完成了,接下來該怎麼辦?
顧歸帆坐在客廳裡,腦海裡揮之不去的全都是今晚跟容易的偶遇,時間帶走了很多東西,他現在見到她竟然也會覺得陌生了。
不過幸好他還有工作。
麻醉科醫生的工作比預想中忙碌得多,他入職後不到一個月,就適應了中心醫院的節奏,像個盡職盡責的螺絲釘一樣跟著連軸轉。
有一天晚上,附近發生連環車禍,醫院進行了九臺手術,麻醉科醫生不得不連夜支援,顧歸帆更是這邊忙完去那邊,恨不能真得把自己變成一顆螺絲釘。
等他筋疲力盡的在走廊裡坐下,眼前視線開始一陣陣的發花,忽然有腳步聲停在了身邊。
顧歸帆以為是有傷者家屬過來了,並沒有抬頭,而是抓緊這難得的間隙休息,畢竟還有新的傷者在被送來醫院。
直到來人開口:“打擾一下,請問你知道——”
話說到一半,兩個人都怔在了當場。
顧歸帆仰頭看著容易,一時間無法把她跟記憶裡那個女孩聯絡在一起,但轉念想起他們半個月前才在容安安的畢業匯演上見過,這才又回了神,他扶著膝蓋緩緩站了起來。
午夜時分,容易一看就是覺睡到一半,匆匆從床上爬起來出的門,她衣服穿得整齊,可亂得快要變成一朵爆米花的自來捲髮型和兩隻款式相近,顏色不同的鞋還是暴露了她真正的狀態。
顧歸帆還戴著口罩,眼鏡也有了要滑落的徵兆,就連頭髮都被汗水打溼壓塌,跟她相比,儀表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但開口還是勉強保持了平時的聲線:“你要找人麼?”
容易瞬間從愣神中醒過來了,語速極快地問:“你知道小崢在哪間病房麼?”
此話一出,顧歸帆跟著著急起來:“小崢怎麼了?”
容易用最快的速度和最簡練的語言說明了情況:“我剛剛接到護士的電話,說是他出了車禍,已經被送到這邊來了。”
她話音裡滿是藏不住的驚懼。
方才她是一路跑上來的,因為電梯里人滿為患,而她實在等不及,但就在經過急診走廊時,她看到了滿地的血腳印。
會被擔架車推著送到急診處來的病人往往都已經人事不省,血就順著往下淌,醫護人員或者其他人路過時稍有不慎,就會踩出一個個血腳印。
容易從來不知道暈血,當時險些就暈過去,但她想到還沒問清楚容崢的情況,還是硬撐著往前走。
長輩們都安度晚年出去玩了,最近的外公外婆也在普吉島,她身為家裡的長姐,總不能把正在畢業旅行的容安安給叫回來,至少在確認容崢的安危前不能。
幸好護士告訴她,叫容崢的病人情況已經穩定,送到樓上病房去了。否則她真不確定自己還能不能有動力繼續往樓上爬。
顧歸帆得知容崢已經被送到樓上,剛懸起來的心也因此落了回去,他嗓音沙啞道:“我暫時不能離開,不過你可以去護士臺,我剛剛聽他們說病房緊張,輕傷的病人都送到觀察室去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