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檀從未忘記過容易在決定出國繼續學業前的那個晚上獨坐了多久,她瞭解這個大女兒,知道她看似和氣好說話的外表下所掩藏的驕傲,所以越發能夠體會那天晚上,容易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做出的決定。
無非是一走了之,從此以後再也不回來。可現在有些事再次發生改變,只是不知道這變化到底是好是壞。
安檀看著容易年輕鮮豔的面孔,彷彿重新目睹了自己的少女時代,她沒有潑冷水或者說什麼多餘的話,單就是笑著分享了旅行中的趣事。
容宴西數次想要插話,但都被她悄悄踢了幾腳阻止,不得不把話嚥了回去,繼續保持微笑。
事實上他急得心裡都快著火了,不是不同意容易談戀愛,但對方是顧歸帆的話,這個問號非打不可,尤其是在他們分開這麼多年之後。
他也是年輕過的,太清楚這個年紀的感情會有多大變數了。
海誓山盟和花前月下都是會變的,他不想看到容易再重蹈上一輩的覆轍了,尤其是在瞭解到顧歸帆真正的身世之後。
當年安檀從林喬那裡輾轉拿到醫療支援的名單後,他們是很快就確認了那個有可能是顧歸帆生母的女人的身份的,只是對方似乎並不是跟顧雲霆來自同一個的無國界醫生,資料非常簡單。
容宴西不能接受這個模糊不清的結果,自然是要繼續查,然後線索就變得更詭異了,顧雲霆跟這位同事的交集似乎是在顧歸帆出生後才產生的。
他們查到這裡,線索就斷了,但在顯而易見的事實面前,心下都暗暗感到了驚訝。
這個秘密一直被保守得極其嚴密,別說是容易了,就連幫他們從中打聽過訊息的林喬也是一樣什麼都不知道。
此時他們聽著女兒明顯是對顧歸帆極有好感的話音,忍不住想,顧歸帆知道這些麼?
容易一邊說一邊察言觀色,越看越覺得自己有戲,她後來索性直接提起了自己失敗的相親作為鋪墊:“外公給我介紹的男生,我已經見過了,就算天底下的男人死絕了,我也不考慮他。”
她說的一臉認真,半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要不是顯得不禮貌,怕是早就把眼睛給翻上天了。
容易聽外公提起過這件事,因為信任對方的眼光,所以沒有多過問,這時便不失疑惑的問:“那孩子很不靠譜麼?”
顧正明在外評價其實是很好,他沒有驕奢淫逸的壞習慣,雖然是踩在父輩的肩膀上發展的事業,但經營美術館和畫廊怎麼看都不能算是不務正業,至於女朋友多一點,實在是無傷大雅。
說句難聽點的,他的基本素質在這個圈子裡的同齡人中算是高的了,既沒有私生子女,也從不腳踏兩條船,分分合合之類的事是多了些,可每次都是先分手再開始下一段。
直接下定義說他不靠譜,似乎是嚴重了些,但要嚥下這口氣卻也是實在不能夠。
容易於是悶聲道:“也沒有很不靠譜,只是我不喜歡。”
最深層的原因一出口,她整個人都如釋重負,覺著就算家裡再給她安排一次相親也照樣能應付,一回生二回熟,這事解決起來真是比預想中簡單多了。
換作別的父母,不見得能認可這個理由,但容宴西和安檀最能接受的就是這個理由。
跟不喜歡的人生活在一起是件多麼痛苦的事,他們都深有體會,自然不會勉強女兒去接受,她說不喜歡,那也就算了,連對方的身份也不問,是全然不在意的模樣。
容宴西終於有點坐不住了,他很有風度的推了下帽簷,決定給那小子製造一點阻礙。
“沒關係,告訴爸爸你喜歡什麼樣子的,我們一起給你介紹,不怕找不到好的,而且兩條腿的男人比三條腿的蛤蟆要多得多,千萬要貨比三家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