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物中翻找出了一張皺巴巴的信箋紙,如果沒看錯的話,應該是前幾天她剛來的時候帶著的那封信……的殘骸?
“我一直在琢磨這封信啊,越琢磨越不對,這個章,你看這裡,”說著她指了指落款處那個黑色的章印,“我才想起這個跟政府的章好像!”
“嗯?我記得你當初說的是‘聽說來到這裡’能怎樣什麼的……難道不是聽人說的麼?”
她交叉雙手抱臂思考了一下:“並沒有,只是看了一下信,你看這開頭就誘惑我不愁吃穿那我還等什麼,像我這樣飢寒交迫生活艱難的窮人就等著這一天的到來了!跟被包養了似的!”
看著睦月大言不慚的樣子,少年無力再搖頭,接話道:“然後呢?”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其實,是有“然後”的。
她想說對不起,並不是對大家說的,而是對面前的這個少年。
她整夜伴他左右,說了一聲又一聲“對不起”,只是他聽不見……
他聽不見呀,熟睡中的清光怎麼會聽見她蚊訥似的道歉呢?
可一旦他出現在自己面前了,所有的話語便都會被她硬生生咽回去。咽至喉中,塞回肚裡,埋進心底。
對不起,是我這個做主人的太弱了。
對不起,是我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還嘴硬非要上戰場。
對不起,還需要清光你來分神護我周全。
如果……如果一開始你的主人不是我的話,是不是,就不會受到這些原本可以規避掉的傷了呢?
一切的“對不起”和“如果”,在看見少年挺拔削瘦的身形後,都變作了“裝傻”和“嘴硬”。
——再也沒有一個人能比她三條睦月更加卑鄙的了。
把心裡話一股腦塞回肚子裡,少女尷尬地撓了撓臉,“其實照顧好你以後我就回房間悶頭大睡了,誰知道居然睡了這麼久……讓你們擔心了,萬分抱歉。”
說著誠誠懇懇地埋下頭。
誠誠懇懇地,選擇了撒謊。
清光並未發現其中端倪,仰頭作無語望青天狀。從古至今能以這種理由讓一群人擔心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的人,估計掰起手指頭都能數完,而她就是個中一朵奇葩。
還能怎麼辦呢,攤上了這麼個麻煩的主人。
少年乾脆一把按過她的後腦勺,自己俯下身,貼近她的耳畔,輕聲道:
“今天的晚飯,你懂的。”
少女被突然逼近的氣息驚得僵了僵,而後抬起頭來“嘿嘿”笑:“懂懂懂!”
於是,今晚的三條家久違地迎來了豐盛的晚餐,其豐盛程度讓山姥切一票人差點誤以為是“最後的晚餐”。
餐前,睦月嚴肅地就自己貪睡一事做了深刻檢討,在大家一致的“沒事就好,這個家你最大”中羞澀地感謝了他們。
飯後,睦月順便給小國廣大魔王開了個小灶,教育他如何才能不把粥底煮糊……當然,過程是挺驚魂的。
本以為此事到此結束的加州清光,這一晚卻做了個不同尋常的夢。
“兩個……我。”
他迷茫地看著眼前的自己。如同鏡面一般的細緻入微,除卻表情的不同以外,這就是他自己。
另一個他聽見這話,似是聽見了什麼笑話,聳了聳肩:
“我是你?不,我才是‘真正的你’!”
他的紅眸深不見底,藏著瘋狂的漩渦,一圈一圈,像是他接近歇斯底里的口吻。
“哈,可笑!我加州清光何時變成這麼爽朗的人了?爽朗得令人作嘔!”
“除了主人的喜愛,我什麼都可以丟棄,什麼都可以不要,唯有她的喜愛,唯有她的關心,我全部……全部都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