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智做夢都想不到,他在這偏僻小縣做個縣令,能從天而降這麼大的災禍。
京縣這個地方,因為山地居多,所以相對貧困一些,以至於上邊府衙的大人們都不愛來。
這地方,十幾年來,其實也沒有來過一個比縣令官職還大的人。
所以張明智在這個小縣裡做主官,就和做土皇帝也差不多。
在一個地方做了十幾年縣令,還有什麼奢求嗎?
什麼都沒有,他早就沒了以往的雄心壯志,只想這樣混下去。
當年連朝心宗叛亂,雲州諸多州府衙門的官員被殺,他都平安無事熬過來了。
往山裡一躲,什麼災禍躲不開。
那時候三十歲年紀,還有著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憧憬。
朝心宗殺了那麼多地方官員,雲州這邊的州縣基本上被掃蕩一空。
這種時候,他覺得自己無論如何都能得以提升。
然而,十幾年來,他就好像被人忘了一樣不,不是好像,他就是被人忘了。
雲州府那邊,除了每年隨便派個人過來做個考評之外,就再也沒有人來過。
每次來的官員,他都盡力打點,前幾年,他還每年都盼著能得來調令。
結果砸進去的銀子還不如丟進水裡的石頭,往水裡丟石頭還有個撲通一聲呢。
後來也就罷了,什麼升遷不升遷,在這京縣做個萬人之上的主官,日子瀟灑快活,也足夠美滋滋。
可是現在,七品官服被扒了,身上還有一條鎖鏈,連坐的資格都沒有,只能跪著。
關鍵是這屋子裡只有他自己,他都不敢站起來,更不敢坐下。
莫名其妙的,就開始回憶自己這半生風雨了,想著自己應該也沒做過多大壞事,為什麼就落得如此下場?
正想著呢,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邊推開。
張明智連忙抬頭看,見進門的是武凌衛指揮使林葉,他連忙磕頭:“指揮使大人,下官屬實是冤枉,此事下官完全不知情。”
林葉沒理他,走到一邊坐下來,只是那麼安安靜靜的看著。
張明智調轉了個方向跪著,朝著林葉,一臉的悽苦。
“下官在京縣這十幾年來,從來都是謹慎做人,小心做官,不敢有絲毫的”
說到這他停頓了一下,大概是覺得沒有一點毛病,這話說出去人家也不信。
“縱小有錯處,也絕沒有徇私枉法之事,還請指揮使大人明察。”
林葉還是不說話。
門外,許浩然快步進來,俯身道:“將軍,已經核對過,官驛,軍驛,輔兵營,所缺少的戰馬數量,與振邦武館的戰馬數量完全相同。”
一聽這話,張明智猛的抬起頭:“大人,這事下官絕對不知情,和下官沒有任何關係,是胡無畏,都是胡無畏做的。”
林葉又看了他一眼,還是沒搭理他。
其實戰馬數量對的上還是對不上,此時都是對的上。
林葉問許浩然:“官軍兩驛的驛丞都拿了嗎?”
許浩然回答:“都已經拿了,就在院子裡跪著呢。”
林葉道:“把官驛驛丞帶上來。”
只片刻,兩名武凌衛架著一個已經嚇軟了的中年男人進來。
此人叫牛福路,被架進門後,兩名武凌衛鬆開手,他竟是跪都跪不住,直接癱坐在地。
林葉問:“拿了多少髒銀?”
牛福路嚇得眼裡都無神,卻下意識的看向張明智。
張明智立刻喊道:“你看我做什麼,又不是我指使你的,那是胡無畏交代你的事,你休要賴在我身上。”
他這一提醒,牛福路好歹也算反應過來幾分,連忙趴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