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言缺坐在那喘著粗氣,看著面前這個頭髮鬍子都已經白了的老頭兒,其實他哪有什麼怨念,只有心疼。
老頭兒說是忘了給他解開封印,說這話的時候還真像是有那麼回事一樣。
可辛言缺知道,老頭兒那樣的性子,老頭兒那樣的為人,又怎麼可能是真的忘了。
老頭兒可以忘記很多事,比如關於他自己的,什麼時候生日,什麼時候該歇歇,這些他都會忘記。
但關於他辛言缺的,事無鉅細,老頭兒又什麼時候忘記過一件?
老頭兒在這個時候給辛言缺解開封印,那隻能是因為這個時候就是最合適的時候。
這個世上有許多天才之中的天才,還沒有到釋放自己才華的時候便早早的夭折於人間。
毫無疑問的是,辛言缺是天才中的天才,還是天才中可以俯瞰其他天才的那種天才。
十歲,就隱隱約約有破入武嶽境的跡象,當時確實把掌教真人嚇壞了。
一是震驚於辛言缺的天賦之強,二是害怕這孩子會早夭。
十歲的肉身,根本就承受不住來自武嶽境的巨大壓力。
修行不煉體,就相當於你用紙糊了一個巨大的容器,看起來可以裝進去三缸酒那麼大。
可是這層紙,也許都堅持不到把一缸酒倒進去便破了。
況且十歲的肉身,根本就不是修行不練體的問題,而是練都不可能練出來的問題。
所以掌教真人便封印了辛言缺,還故意讓他去學會外力開竅之法。
那種上陽宮中絕密中的絕密,若非掌教真人故意放水,辛言缺又怎麼可能輕而易舉的得到。
如果不是掌教真人還故意在那秘籍上一筆一劃的寫了註釋,十來歲的孩子又怎麼可能看的明白。
所有的一切,都是這個老頭兒在默默的付出,以他那種性格,自然也不會宣揚出去,讓人人都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
此時此刻,辛言缺忽然有些想哭。
“你在幹嘛?”
老真人忽然問了他一句。
辛言缺回答:“疼哭了。”
老真人笑起來,笑的鬍子都有些飄。
“小牛鼻子。”
老真人道:“我是看著你從小到大的,如果說這世上還有人足夠了解你,那我一定排在最前邊。”
他抬起手,難得的表現了他溫柔的一面,在辛言缺的頭頂揉了揉。
“當年你離家出走的時候,我就在門後邊看著你偷拿我的東西,當時我想著,只要不偷我的酒,不偷我的蟈蟈兒,那就隨你拿。”
他語氣溫柔起來的時候,便是這世上無人可比的慈祥長者。
但他大部分時候都不慈祥,也不是如大玉百姓們以為的那樣溫文儒雅。
他滿嘴粗話,最喜歡罵人,年輕的時候還喜歡捉弄師兄弟,哪怕到了中年,他還能幹出弟子在茅廁方便,他往糞坑裡扔石頭這種事來。
“他們問我,為什麼不阻止你。”
老真人說:“我說,上陽宮的修行,從來都是追尋本心,他想走的時候,便是本心所向,他想回來的時候,也是本心所向。”
“只不過啊,這種所謂的本心所向,還有個名字叫自私。”
“我們是上陽宮啊,上陽宮的人怎麼能讓外人覺得我們自私呢?所以用才用了稍微好聽一點的詞兒。”
“可上陽宮從來都是自私的,修行者本心就是自私的,若不自私,誰會修行,誰會向上?”
“你現在已經在學著懂事,也學著做一個你原來討厭的大人”
老真人道:“若作為上陽宮掌教,你如今這樣子我該欣慰才對,可作為你一個養大你的老頭兒,我倒是希望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