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東籬沉吟:“這……大概出城了。”
寶嫃聽了,翻開被子便要下地,顧東籬道:“你要做什麼?”
左茗忙過來扶著寶嫃,寶嫃動作一頓:“我……看看要帶點兒什麼……他要出城了,我在這裡也沒有什麼意思,我就跟他一塊兒走,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去找他的。我明白。”寶嫃說著,便要推開左茗。顧東籬見她往桌邊兒去,那桌子上放著一個布老虎,略有幾分眼熟,顧東籬認出,這物當今太子似也有一個,——原來是出自她的手。
顧東籬見寶嫃握住布老虎,從後望著她細瘦的背影,便上前急道:“你不能走!”寶嫃回頭,皺眉看他:“怎麼了?”
四目相對,顧東籬幾分猶豫,寶嫃道:“顧大人,你也不喜歡我是不是?從一開始的時候……你看了我,就很不喜歡我……我都知道的,你們不過是看在夫君的面兒上才不得已地要照顧我,對我好……”
寶嫃說到這裡,又看了左茗一眼,左茗心裡又難過又著急:“寶嫃娘子,我不是……”這些日子相處,左茗自也知道寶嫃是一個怎樣的人,在這個爾虞我詐的王府裡,除了對黃公公,他也算是真心實意地想要護著一個人,只可惜能耐有限。
寶嫃卻又看向顧東籬,見顧東籬不語,便又道:“那時候那些壞人把我帶到這裡,就是為了引夫君來……現在夫君要打仗啦……你們當初辛辛苦苦地找他回來,不就是想在這時候讓他去打仗嗎?所以現在,你們不必再對我好啦!我仍舊安安靜靜地回去……夫君若是回來了,若是還想著我,就會去找我,夫君若是不回來了……那……我正好也……”
顧東籬聽到這裡,肩頭一震:“你怎麼樣?”
寶嫃一垂眸,緩緩一笑,望著那布老虎,輕聲說道:“顧大人……你是大官兒,可我,是個沒見識的鄉野里人……又不懂禮數,又不懂大事,總是會做錯事,有些話說出來,你心裡大概會覺得好笑吧?其實,昨晚上我跟夫君說好啦,不管怎麼樣,我都會跟他在一塊兒……他活著,會回去找我,他若是陣亡了,我就去找他。”
——所謂“去找他”,自然不是說跑到戰場上去那麼簡單,若然鳳玄陣亡,那寶嫃只能去一個地方找他。
顧東籬聽到這裡,只覺得渾身一陣寒意掠過,身不由己地喝道:“住口!”左茗在旁邊亦聽懂了,一時眼淚汪汪,卻被顧東籬威嚴的一聲,嚇得又哆嗦了一下。寶嫃疑惑望向顧東籬,顧東籬望著她紅紅地眼睛,雙手縮在袖子裡,忍不住地顫抖:“他……瑞望他也是這麼想的?”
寶嫃道:“夫君?我……不知道。”
“混賬!”顧東籬脫口而出。
寶嫃抱著那布老虎:“我就知道你不愛聽這些……”
“你知道什麼!”顧東籬咬牙,一探手,牢牢地竟握住寶嫃的手腕,“跟我走!”
寶嫃道:“幹什麼?我說過我不去你府……”
顧東籬一橫眼:“住口!現在他還未出城,還能見到……你跟他說那些混賬話,你可知道兩軍交戰士氣是最要緊,何況他是全軍統帥,倘若他存著個可跟吧同生共死念頭,這仗便也不用打了!——一定要贏,要讓他活著回來你懂嗎?”
寶嫃怔怔地看著他:“可……”
顧東籬拉著她走了兩步,回頭瞪向寶嫃,又道:“何況,如今已經不是你們兩個人了……”
“啊?”寶嫃不解。
顧東籬望著寶嫃猶疑的神情,雙眸一閉嘆了口氣:“你說的對,我確不怎麼喜歡你,我總覺得……遇到你後他就變得……太過兒女情長了,令人陌生,可是現在……”
屋內一片寂靜,顧東籬心頭百轉千回,終於道:“總之,你得去跟他說,只能贏,要活著回來!除此之外不能有別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