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陽了。
可是自己眼下這個非常狀況,能去找朝廷中人麼?無論見誰,都免不了被人矚目和議論罷?
最要命的是,今天別人大概都在衙門裡,而自己卻招搖過市的去官吏扎堆的衙門,想想就頭疼。
自己出去是為了躲麻煩的,如果拜訪其他朝廷大臣,那就不是躲麻煩。而是自找麻煩了,甚至還會給別人帶來麻煩。
所以方應物出了自家大門就愣在這裡了,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為好。
方應石和王英等了又等,不見方應物發話,便問道:“要往何處?”方應物搖了搖頭,嘆道:“似乎無處可去。”
這時候,婁天化突然插嘴道:“東家可否知道,你在宛平縣時提拔的那個總班頭張貴前幾日已經下獄了。”
這話將方應物的注意力引了過來,他也懶得管婁天化為什麼又開始叫東家。只忍不住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張貴做了什麼,怎麼會下獄?”
婁天化答道:“具體就不曉得了,似乎也是由新知縣下令,才會被下獄勘察的。”
聽到這個訊息。方應物心裡很不舒服。他又看了婁天化幾眼,沉吟片刻,便吩咐道:“今日左右無事。就去宛平縣衙瞧瞧!”
張貴是方應物當知縣時的親信,甚至可以說是心腹親信也不為過。在方應物離任之後換了新知縣。張貴若是被冷落閒置,也算正常。
還是那句話。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知縣總要用新的自己人。所以張貴也沒道理一直當紅人,但是如果被下大獄,那就不太正常了。
當然如果張貴犯了十惡不赦、遮掩不住的大罪,又是另外一回事,下獄被懲治也是活該。
可是連婁天化也說不出個一二三,那便足以說明張貴並不是這種情況。在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的情況下,張貴便被知縣下獄,這就有點叫方應物不爽了,豈不說明了他方應物根本罩不住人?
一邊走著,王英和方應石與婁天化不停議論著:“那知縣真如此糊塗?常言道,不看僧面看佛面,張貴好歹也是咱們方老爺用過的親信,咱們老爺又沒有失勢,怎的隨隨便便就把張貴下了獄?這不是讓咱們老爺臉面掛不住麼?”
“就是就是!咱們老爺一不是離京任職,二不是貶謫降官,甚至還位居六科清要,三不是家裡倒黴,大老爺和劉府相爺都還在位,那新知縣只要稍微懂事,也不能如此做事!”
“新官上任三把火是應該的,但也要有個限度,這樣過了頭就不好了。在下也不知道那知縣是如何想的。”
從家門口到宛平縣縣衙的這條道路,方應物已經走了三年,很是熟門熟路。今天春光尚好,他懶得乘轎子,只當是散步逛街了。
到了縣衙大門外,門口的禁卒卻先瞧見了最為眼熟的婁天化,遠遠地叫道:“婁先生!縣尊大老爺說了,不許你再進縣衙大門一步,你怎的又來了?不怕被打斷腿麼?”
婁天化冷哼一聲,橫移兩步,正好站在了方應物身後。那卒子這才發現,婁天化旁邊的人原來是前縣尊方應物。方才只顧得看眼熟的婁天化了,沒注意到別人。
方應物當了三年鐵腕知縣,至今餘威猶在,那卒子下意識一哆嗦,縮著脖子不敢再說話了。
眼下方應物身上是便服,沒有穿出妨礙行動的官袍,不然周圍全都得忍不住對他跪地磕頭了。
穿過縣衙大門,方應物又來到儀門外面。這縣衙大門一般是可以隨意進出的,但儀門之內是縣衙各房和大堂所在,不能輕易出入。
便有把門的衙役壯著膽子,對方應物詢問道:“方大老爺今日前來,有何貴幹?小的替方大老爺傳話去。”
方應物很平靜的答道:“本官是來尋那張總班頭的,有幾句話想要與他說,你行個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