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方應物只是仗了巡撫的勢,才敢屢屢在他面前張揚。但今天要來比巡撫還狠的角色,而且這位狠角色即將成為他的新靠山。到時候有方應物哭的時候。
天色將近午時,遠遠地看到一隊車馬出現在大道上。人群中便有人小聲叫道:“來了。來了!”
這是煊煊赫赫的數十人隊伍,人人胯下乘馬。只有當中簇擁著一輛豪華馬車,想必馬車裡面必定就是汪太監了。
人數雖然不算多,但這人人騎馬的排場氣勢十足,就是楊巡撫上任時候也達不到這種程度。
眾人暗暗想道,難怪汪太監來的如此之快,全員騎兵的速度當然遠超兩條腿趕路的隊伍。估計汪太監為了趕時間,將帶來的京營班軍都扔在了後面,只精選了幾十騎士先行趕路。
迎接人群便集體前行,主動迎上汪太監隊伍。鎮守太監、副總兵官、榆林衛指揮使、某方姓生員走在了最前方,形成一個單獨小方陣。
兩邊臨近但又尚未碰頭時,帶頭的鎮守太監張遐忽然停住了腳步。
眾人很有默契的沿著道邊排好,隨即齊刷刷的、整齊劃一的伏地跪拜——這就是望塵而拜的大禮了。
好罷,在這一瞬間,方大秀才因為對跪拜禮節不熟練,反應比別人再次慢了一拍。別人都速度跪倒了,他還在站著。
此時道邊一片“臉朝黃土背朝天”,方應物前面是張太監的背部,左邊是嶽副總兵的背部,右邊是彭指揮的背部,只有他孤零零的矗立在中間。
這。。。。。。方應物無語。入鄉隨俗的道理他懂,他還不至於自以為穿越者就可以王八之氣四射到絕對不跪人。
本來這次是可以不跪的,讀書人見太監有不跪的道理,但在權勢面前跪見也未嘗不可。可是現在別人都跪了,他再慌慌張張的隨大流,那豈不更讓人瞧不起?
馬車簾幕無聲的拉開,露出了緋衣蟒袍的汪芷。她朝外面瞧去,第一眼就看到了方應物這個異數,略略訝異了一下,大約是沒想到還有站著見她的人。
等看清楚了,汪芷立即認出了是誰,不由得出聲道:“又是你?”
她對方應物的印象還是極其深刻的。畢竟也是當初曾經費盡心思,甚至不惜露出底細也要招納在身邊當西席的人。
但很可惜,最後聽到方清之被下詔獄的事情後,自己把他當個垃圾扔掉了。回想起來汪芷還是挺後悔的,她也沒想到最後方清之居然放了出來,還繼續當著庶吉士。自己以暴露底細為代價進行拉攏,卻什麼也沒得到。
想至此,汪芷輕輕嘆口氣。自己確實一時短見錯過了一個大才,不亞於前三邊總制王越的大才。
不然今次這對北方略就會先落到自己手裡。並由自己全面主持。那她又何必爭分奪秒日夜兼程的來搶?
方應物很自然的拱拱手行禮道:“在奉撫臺之令向廠公問安,見過廠公!”
上次在常州府時。方應物就沒跪見;這次再次相遇,他居然還不跪,汪芷雖然心裡不是很在意繁文縟節,但仍忍不住嘲諷道:“好一個筆架山。”
方應物左右都跪著,只有他站立在中間,高低形狀正像筆架,故而汪芷有此言語。
但方應物心裡驚了驚,這不是海瑞海大大的外號麼,怎麼也提前出現了?不過面上欣然受之的再次拱手為禮:“多謝廠公賜號。”
方筆架這個雅號挺不錯的。。。。。。方應物暗想。
方應物和汪芷對答幾句。卻將彭指揮氣壞了。這次迎接汪太監,說好了是他出個風頭,當眾展示一下汪直對他的支援力度。
但怎麼汪直先和方應物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上了?這方應物不搶別人風頭會死嗎?
鎮守太監張遐也覺得這樣下去不行,忍不住冒著失禮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