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防止大水衝破堤壩,河兩岸的大堤年年修,用土辦法把泥牆建造得十分堅固。然而千里之堤潰於蟻穴,建造後之後的維護很重要,不說蟲穴,也有人在河床上耕種,各方有心無心之下,河堤也被衝破過。
雍正站在船上,手裡舉著黃銅千里鏡,一邊看一邊問:“兩岸堤壩水泥厚幾尺?”
河道官員立即回答:“黃河堤壩的水泥厚度和海邊堤壩一樣厚,都是用鋼筋拌著石頭水泥鋪下做底,外面再澆厚厚的水泥。”
雍正聽了皺眉說:“這就是你們懶了,海邊的堤壩和水邊的堤壩能一樣嗎?黃河之禍是海水倒卷之禍可比擬的?你們不因地制宜,只會生搬硬套,這能行嗎?你們說裡面有鋼筋?誰知道里面是竹子還是木棍,你們的那點花花腸子以為朕不知道?”
這話聽著意思不善,船上的大臣瞬間跪倒了一片。
河道官員喊冤:“皇上,當時施工,眾目睽睽之下,各處軍民都看著,奴才哪裡敢弄鬼。”
雍正說:“按理說朕這時候就該讓人砸一段河堤檢查裡面是否有鋼筋,然而開封這一段本就水流湍急,你們必然會在這裡用點好料子。過了這一段,誰知道別的地方你們弄了多少鬼?所以朕也不讓人砸了。將來大水沖垮了哪一段,朕再找你們算賬。
那時候朕若是不在了,自有嗣皇帝找你們。若是你們也不在了,五十年八十年後大水沖垮了堤壩,也不說什麼了,哪有萬年不破的堤壩。若是年,十幾年,乃至於二十多年後堤壩被水沖垮了,你們就是去了黃泉路上,嗣皇帝也不會放過你們的子嗣後人!”
河道衙門的大臣們一身冷汗唯唯諾諾,因為雍正真做出這種事來,他以前追欠款都不講究人死債消,人死了後人也要還祖宗的債!
諸王心想:老四還是那個老四,做事必要把事做絕,不留一點後路。
其他大臣們都在回憶弘暉的行事風格,希望從中找出父子兩個的區別來。
讓他們發愁的是,他們父子兩個不是南轅北轍,反而有很多相同之處。若說有什麼區別,就是做阿瑪的面上惡,內裡如閻王,做得好的也能逃過一劫。做兒子的是面上慈悲,內裡比閻王都閻王,想逃過一劫難上加難。
所以下船的時候很多大臣的腿都是抖的。
不貪的人無所畏懼,貪婪的人自然疑心生暗鬼。
而對於一些在康熙朝就出來做官的人來說,從寬鬆的環境換到現在的環境裡,本來就非常痛苦,盼著這位主子爺將來老了也能慈眉善目,和聖祖爺一樣善待下面。可是這位到了一把年紀也沒半點放鬆,加上弘暉那股子公事公辦的勁頭比他老子都足,心裡叫苦不迭。
看到這些大臣們這模樣,弘曆就覺得有利可圖。
他和弘暉一樣,他本人打心眼裡不認可雍正的行事,只不過因為父子關係和君臣界限,話不能說,意思不能表達。
他和弘暉的區別是,他覺得康熙那樣才是一個皇帝該有的樣子,大權在握言出法隨,天下是私產,臣民是奴才,他身為天潢貴胄生來就是享受萬民供奉。儒家的禮義仁孝不過是治理天下的工具,是愚弄天下的辦法。
弘暉則是覺得雍正思想陳舊,不知道該怎麼對天下惡人重拳出擊,不知道如何深化改革,所有的作為還停留在前明張居正變法上,已經看不清天下大勢早就變了。
弘暉和弘曆已經成了兩個極端,一個積極進取,一個想恢復舊制。
弘曆是個聰明人,他昨天還發愁怎麼收攏孫國璽,今日就看到了其中的根本矛盾。於是也沒再著急圍堵這些大員,而是從中下層官吏和當地的鄉紳下手,心裡已經有了完整的方案。
弘曆就顯得自信了起來,他打算尊孔復禮。
實際上,弘暉對孔家已經磨刀霍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