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老夫人進偏廳的榻上坐下,見窗簾都還沒有捲起來,屋裡光線暗沉沉的。又到窗前把簾子半卷,外面日頭正好,秋日的陽光照在樹枝頭,斑斑點點十分可喜。
“你且過來坐吧,這些事等會兒讓小丫鬟來做就是了。”老夫人衝她招招手。
阮碧到她腳邊的圓墩坐下,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神色。
老夫人仔細看她一會兒,說:“五丫頭,你實話告訴我,去長公主府裡時,她可曾跟你說過什麼?”
阮碧不解地問:“祖母說的什麼是指什麼?”
老夫人猶豫,見她不象是裝模作樣,又問:“可曾……跟你說過她家的少爺?”
阮碧詫異地問:“顧小白?”
老夫人皺眉輕叱:“怎麼可以直呼人家姓名?若是讓別人聽到了,還以為我們阮府沒有教養。”頓了頓說,“便是他,長公主可曾和你說過什麼?”
怎麼回事?
先是東平侯夫人來訪——這本來也是尋常事,她與老夫人交好,平日裡沒事兩人互相串門,一個月總有這麼一趟來回。只是這位東平侯夫人雖是個性子和善的老太太,但門底觀念甚重,從前對自己連正眼都沒有看過,這一回卻是親切地拉著自己的手說話,且又邀請到東平侯府裡去玩耍,看起來就十分詭吊。
後有老夫人的追問——每回從長公府裡回來,她可都是一一問過細節的,特別是公主說過什麼,做過什麼。只是這回,問的不是長公主,而是顧小白。
再有大夫人仇眼的眼神。
阮碧不傻,隱約猜出是怎麼回事,只是實在無法說服自己,顧小白與自己?一定是那裡出錯了。想了想,她謹慎地說:“不曾和我說過顧少爺。”
“哦,那你在長公主府裡可曾跟顧少爺說過話?”
“顧少爺住在定國公府,不常在公主府裡走動,倒是見過幾面,說過幾句場面話。”
“你看他如何?”
阮碧小心翼翼地說:“只是打過幾個照面,相貌是一等一,不知道性情如何。”
老夫人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眯著眼睛看著阮碧,陷入思索當中。
定國公府,顧氏一族,在京城裡也是名門望族。追溯起來,也要從太宗皇帝說起來。顧氏先祖出身草莽,本是太宗皇帝的貼身侍衛,與北漢交戰時護駕有功,封為將軍,而後在平南大戰中屢立奇功,封為定國公,世襲罔替。如今已是五世,因為娶了惠文長公主,又成為皇親國戚。與他家攀親,於日薄西山的阮府來說,實在大有益處,只是自己女兒……
阮碧見她神情忽喜忽憂,心裡直犯嘀咕。
這時,外面小丫鬟傳:“大夫人來了。”
老夫人回過神來,衝阮碧擺擺手,示意她退下。
阮碧到偏廳門口,跟大夫人正好打個照面,趕緊行禮:“母親。”
大夫人眼睛裡如同撂著一塊生鐵,瞅她一眼,不吱一聲,揭起簾子進去了。
老夫人坐直身子問:“東平侯夫人走了?”
大夫人點點頭,在旁邊坐下,身子前傾,低聲問:“母親,這事咱們怎麼回話呢?”
一向果斷的老夫人也猶豫了,把阮碧許配給徐川陽,可保女兒阮蘭下半輩子的安康,把阮碧許給顧小白,可以京西阮府的光耀門楣。在親生女兒的幸福與京西阮府的門楣之間,她第一次感覺到左右為難。想了一會兒,說:“東平侯夫人這回來,也不過是遞個口風,這具體的事還得慢慢才能落實,先彆著急回話,到時候再說吧。”
大夫人皺眉說:“母親,這不妥當吧。雖說是遞口風,也是要回個話才行,否則豈不是怠慢了惠文長公主?”
老夫人大感頭疼,說:“怎麼就看中五丫頭呢?若是二丫頭多好,立馬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