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潛一睜眼,就被一個雞毛撣子一樣的後腦勺嚇了一跳,然後他木然地看著那雞毛撣子回過頭來,活力十足地衝他打了個招呼:“三師兄!”
頭天一宿好像一場幻覺,程潛還有些沒回過神來,怔怔地問道:“你頭上是什麼?”
水坑美滋滋地說道:“七彩雀翎,好看嗎?”
“……”程潛艱難地走了走心,沉默了片刻,誠懇地說道,“有點晃眼。”
水坑雙眉一豎,隨即打量起他那一身半新不舊的素淨長袍,又釋然了,帶著些寬容的無奈說道:“算啦,反正好不好看你也不懂——快來,我們今天要回山莊去。”
程潛很想將“不懂”倆字糊她一臉,但是到底多年不見,總顯得有點生疏,於是沒說出來,只微微低了一下頭,移開目光,問道:“山莊是什麼?”
水坑:“是新家!”
程潛將年穀主給他的盤纏收起來,將霜刃掛回身上,跟著水坑穿過空地旁邊的樹林,仰頭看見了等在高處的嚴爭鳴,饒是程潛對別人衣著打扮之類的事從來都不大關心,此時也被震驚了。
大師兄這些年不知修煉了什麼詭異的心法,在這荒郊野外,他照樣能將衣服換得妥妥帖帖,將自己打理得容光煥發,手裡還握著一把不知從哪弄來的摺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自己的手心……和昨天晚上那位簡直判若兩人。
更有水坑這位人形山雞珠玉在前,更顯得他憑虛臨風好似謫仙。
程潛心情複雜地看了一眼水坑,心想這孩子算是被掌門師兄養殘了,學會了一身臭美的毛病,卻沒有學來他臭美的本事。
水坑四下找了一圈,奇道:“咦?二師兄呢?”
“他要查韓淵布的陣法,昨天晚上已經先回山莊了,”嚴爭鳴掃了一眼滿頭雞毛的水坑,抓心撓肝地想訓斥她一頓,出於某些原因,又生生忍住了沒說,硬憋出一副自然的態度地說道,“你也替我跑趟腿吧,赭石那邊有信遞來,快去快回。”
水坑愣了愣,繼而有些失望地說道:“哦,我還想和三師兄再待一會呢。”
嚴爭鳴心裡不滿地想道:“挺大個人,一點眼色都沒有。”
可惜這話說出來很不像話,他只好道貌岸然地說道:“他既然回來了就不會再走,你有什麼話可以回來再說,正事要緊。”
水坑翅膀發達,頭腦簡單,當即信了她大師兄關於“正事”的鬼話,有點留戀地看了程潛一眼,見他點頭承諾不走,這才化成一隻小鳥,拍著翅膀飛走了。
嚴爭鳴將最後一個礙眼的也打發走了,還沒來得及歡欣,心裡先升起了些許莫名的緊張,他默默唾棄了自己一會,自欺欺人地想道:“這小子是我看著長大的,緊張個什麼?”
程潛心裡的愧疚沒有散,見他像是有話要說,就老老實實地站在一邊等著,可是等了半晌連個音都沒有,便有些莫名其妙。
嚴爭鳴掃了他一眼,無意中對上程潛的眼睛,很快又移開了,暴躁地想道:“孃的,還是緊張,真是見鬼了。”
於是他轉過身,端起一張惜字如金的掌門臉,說道:“走吧。”
說完,率先御劍上了天,空中袍袖翻飛得等著程潛,架勢十分唬人,乍一看,幾乎有了些一代宗師的從容氣度,程潛忙追了上去,想想大師兄以前那個熊樣,再看看現在面前的這個背影,心裡越發不是滋味起來。
嚴爭鳴心裡此起彼伏了幾個問題,最終挑了一件現階段最關心的,於是問道:“你那把劍是誰給的?”
那玩意拿在手裡活像舉著一顆大金牙,肯定不是程潛自己找來的,指不定是什麼不三不四的人塞給他的。
程潛答道:“明明谷的年穀主相贈。”
嚴爭鳴聯絡起頭天水坑說的前因後果,便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