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爭鳴走出了一段,又想起了什麼,轉了回來,從袖中摸出一包奶糕,態度惡劣地塞給程潛:“拿走,吃去吧,不長個的小矮子。”
程潛欣然接過來,沒有道謝,只是隨意地擺擺手,示意對方趕快滾。
這天,他看完了整本符咒入門,吃飽了點心,突然想去打掃一下經樓的底層。
經樓的最底層彷彿是個堆破爛的地方,經年日久沒有人來,時間長了,上面已經蒙上了一層灰,其他地方的牆上與架子上都刻了防蛀防水的符咒,唯有底層什麼也沒有,蟲蛀的、缺頁的書散落得到處都是,內容也龐雜無狀,有菜譜,有釀酒秘籍,有教人怎麼侍弄花草的,甚至還有一本春/宮/圖——扉頁上的男人被蟲蛀掉了一半的屁股。
程潛大概是被大師兄荼毒久了,無意中見了底層的髒亂後,很是耿耿於懷了一陣子,終於忍不住決定自己挽起袖子收拾一下。
這一打掃,程潛就打掃出了一樣意想不到的收穫——他在一個破木頭架子後面,找到了一面寫滿了蠅頭小楷的牆,撣下密佈的灰塵,拂去滿目的蛛網,他總算看清了牆上的字跡。
題目簡介明瞭:魔道。
程潛吃了一驚,沒想到扶搖派的經樓裡竟有這樣的東西,他猶豫了一下,覺得自己好像不該偷看,卻在抬腳欲走地時候,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北冥君。
程潛逼著自己眼光不要亂瞟,磨磨蹭蹭地將底層全部打掃了一遍,而後戀戀不捨地上樓離開了。
可惜他只離開了一小會就反悔了,飛快地跑了回來,趴在牆上,一字一句地讀了下去。
那面牆上記載了成百上千種魔修之道,千奇百怪,無所不包,其中有縱慾成魔的,殺戮成魔的,執念成魔的……有自願成魔,也有機緣巧合,不過程潛很快發現了,除去那些看了就讓人覺得噁心的奇葩功法,很多魔修之道看起來居然也沒什麼不正常的。
魔修裡面也有以劍入道的,以符咒入道的,符咒那些明符暗符的分類、修煉方式等等,好像和師父平時教給大師兄的也沒什麼差別。
程潛一直在找如何感應氣感、引氣入體的門路,因此看了不少千奇百怪的心法,他發現此處魔修之道中記載的引氣入體之法,和其他的功法基本也大同小異,甚至同樣有“靜心”、“去唸”等諸多要求。
程潛心裡佈滿疑惑,於是第二天,他忍不住問了師父。
木椿真人聞言一抬頭,有那麼一瞬間,程潛覺得他眼睛裡有一團黑霧閃過,可是閃得飛快,程潛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你問魔修?”木椿真人似乎是愣了愣,沉吟片刻才反問道,“怎麼會想起問這個?”
嚴爭鳴用一本扶搖木劍的劍譜擋著臉,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踹了程潛一腳,唯恐這小崽一時忘形,將自己帶他私闖經樓的事供出來。
程潛險些被他一腳踹趴下,“咣噹”一下撞在了石桌上,立刻憤而反擊,在大師兄雪白的緞子鞋面上狠狠地踩了個黑腳印,一時沒顧上回答師父的問題。
他們幾個時常在底下你踹我一腳我捅你一下的,木椿真人早已經習慣了,因此不怎麼在意,出神地思量了片刻,他開口道:“‘莛與楹,厲與西施,道通為一’,大道無道,殊途同歸,魔修走得不過是另一條路而已,途中略有相似,也沒什麼稀奇的。”
程潛聽了,只覺得這段話十分耳熟,下一刻,他想起來了——這不就是他在經樓忽悠大師兄的麼?
思及此處,他急忙抬腿錯身,果然躲過了大師兄憤恨的第二腿無影腳。
程潛總覺得師父的言談中透著一股敷衍味,於是追問道:“師父,那我們選擇這一條路,不選擇另一條路的原因是什麼呢?”
木椿真人聞言,靜靜地看了他一會,良久,意味深長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