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那一小段清靜經顛來倒去地念了十多遍,師父才終於大發慈悲地叫了停,讓這段漫長的折磨告了一段落。
韓淵哆哆嗦嗦地對程潛小聲道:“他再念下去,我就要尿出來了。”
程潛正襟危坐,裝作不認識他。
在前面閉目養神了一個多時辰的師父神采奕奕,說道:“一靜還應有一動,徒兒們與我出亭來——哦,程潛,叫叫你大師兄。”
遭受了無妄之災的程潛聞言一愣,偏頭看了看那白衣少年,硬著頭皮伸出一根手指,摸火似的在他肩頭戳了戳,同時有點心驚膽戰地想道:“這可是師父讓我叫你的,起來別對我作妖。”
已經顛來倒去地睡了兩覺的大師兄大概是睡飽了,並沒有作妖,他睜開眼,目光空茫茫地盯著程潛看了好一會,才深吸一口氣爬起來,有氣無力地擺擺手:“知道了,你們先去。”
沒睡醒的嚴少爺看起來脾氣竟然好了許多,那一雙桃花眼上彷彿蒙上了一層霧氣,看著程潛的目光也柔和了不少。
而後,嚴爭鳴神色柔和地問道:“對了,你叫什麼來著?”
“……程潛。”
“哦。”嚴爭鳴漠然地點了點頭,比起他看李筠時候那種毫不掩飾的嫌棄,比起他在韓淵面前用扇子遮臉的舉止,他對待程潛簡直已經說得上是十分客氣了。
“哦”完,嚴爭鳴不再關心程潛,以手掩口打了個哈欠,然後一動不動地坐在原處,等侍女小玉兒給他梳頭髮。
程潛滿腦子人與妖的時候,曾有那麼一會,懷疑他這騷包大師兄可能是個尾巴上奼紫嫣紅的雉雞精,但見了此情此景,他便將這猜測打消了——哪怕是真雉雞,一天一天這麼梳,想必也給梳成禿尾光屁股兩腳怪了。
而大師兄腦袋上的毛還結結實實地長著,尚未變成雞毛撣子,說明他可能是某種更加匪夷所思的動物。
院子裡,一個道童走了過來,雙手奉上一把木劍給師父。
頓時,程潛和韓淵的精神都是一震,他們都是聽著仙人憑風御劍的故事長大的,縱然程潛慘遭聖賢書的荼毒,到底也是個小男孩,他雖然不承認,但內心深處對那些傳說中呼雲喚雨的力量也還是很嚮往的。
木劍簡潔古樸,幾乎是凝著某種不動聲色的厚重,在小男孩們心中,神神叨叨的煉丹、玄而又玄的經文、對著星星掐指頭算出前世今生、甚至是刻出貨真價實符咒的種種神通……哪一個也沒有“御劍”兩個字吸引力大。
渡劫飛昇算個什麼?
與一劍霜寒十四州相比,大概連傳說中的騰雲駕霧都要往後排。
只見木椿真人揮動著自己那一身形銷骨立的細胳膊細腿,慢吞吞地行至小院中間,像一根掛了衣服的木棍。
韓淵飽含期待地問出了程潛想問但是不好意思開口的問題:“師父是要教我們練劍嗎?我們什麼時候才能拿劍?”
木椿:“不急,有木頭劍。”
說完,他在徒弟們的眾目睽睽之下,撲騰起兩根胳膊,架起了一個軟綿綿的起手式,一招一式地演練起來,一邊演練,還一邊唸叨道:“扶搖——木劍法——強身——又健體——通氣——還活血——活到——賽神仙——”
程潛:“……”
他剛剛萌芽的呼風喚雨之夢,就這樣破碎在了“咚鏘——咚咚鏘”的“刀光劍影”中。
師父那“精妙絕倫”的劍法很快吸引了一隻麻雀落在旁邊的木樁上,駐足觀看。
這實在是世界上最安靜的一套劍法,只見那木劍過處,恍如無物,連一絲風都掀不起來,溫和至極,有劍尖慢吞吞地走一圈的工夫,任是蝸牛也能爬到樹頂了。
配上師父“強身健體賽神仙”的銷魂解說,效果令人十分歎服。
只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