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血窟窿,汩汩往外泛泡。
只是拔劍,已有如斯威力,倘若真的動手,生死也不過轉眼間的事。
他們不是趙思明培養的死士,在這種時候自然會恐懼,倉皇中現出了一道缺口,讓人奪路而逃。
牢房的鈴聲很響,在這樣安靜的夜裡,傳的尤為清晰。
所以縮在床上,很久沒有安眠的趙希鈴也聽見了。
她抱著腿,躲在一片黑暗中沒有動,她已摻和了許多不幸,聖賢莊裡但凡發生什麼大事,非死即傷,她還不想那麼難過。
然而,就在她堵住耳朵的時候,一道黑影推門而入,上來就捂著她的嘴不讓大喊。
黑暗中,緊閉雙眼的趙希鈴有些膽顫心驚,也不知這窮兇極惡之徒會不會將自己這樣……那樣……
“趙姑娘?”
這把低沉的嗓音倒是很熟悉,趙希鈴一睜眼,果然看見了洛江流。
便是這人,砍下了二哥的手臂,毀了他的一生!
趙希鈴為人所制,又清楚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對手,一雙大眼裡瞬間委屈的滾滿淚水,抽咽著馬上就要哭出來了。
“不許哭。”原本放軟了的聲音此時一嚴厲,趙希鈴嚇的打了個嗝,捂著自己的嘴,往床裡面又縮了縮。
“如果我被發現,血洗聖賢莊。”
這句話充滿了威脅,而洛江流這人又是常年冷著臉,見過他動手的人,十之八九都有些陰影了,趙希鈴只得邊打嗝邊點頭。
不一會兒,房間外果然響起了腳步聲,來敲門的是趙思明。
“鈴兒,你睡了嗎?”
“爹……睡了,外面出事了嗎?我好像聽見……”
趙希鈴緊張的手心全是汗,死命憋下了喉嚨裡的那聲嗚咽,“爹……我有點害怕。”
“不要怕,只是個小毛賊,爹一會兒就把他抓住了,你繼續睡吧。”
興許是趙希鈴話音裡的顫抖太過逼真,又或者失去兩個兒子後,趙思明反而生了舐犢之情,總算騙到了這隻老狐狸,他沒有再追問下去,而是說了兩句安慰的話離開了。
其實,自從趙良玉的事情發生後,這對父女已經好久沒有搭上話了。
趙希鈴終日躲著人,除了管家與母親,誰也不見,性子也不如以往開朗,常常對著窗戶外發呆,一坐就是整整一天。
“好了……你快走吧。”趙希鈴緊緊地閉著眼睛,“我就當今天沒有看見你。”
“……謝謝。”洛江流輕聲道,他開啟窗戶,先觀察了一下外面的情況,頓了頓又道,“……對不起。”
洛江流道歉,不是因為傷了趙良玉,更不是因為他以後還要殺趙思明,他說這聲“對不起”,是他不該當著這小姑娘的面,剁了她親生哥哥的手。
趙希鈴是個好孩子,罪不及身。
“唔……”小姑娘緊緊的抱著自己,滿臉淚痕埋在被窩中,從敞開的窗戶裡吹來的風令人發冷,而她只想好好睡一覺。
洛江流離開趙希鈴的房間後,卻沒有從別處離開。
他當初夜探聖賢莊時,發現趙閔的那一片竹林與外面的桃園交融,趙思明或許會在整個莊子中戒嚴,但他卻不會入竹林。
當初趙閔遷至此處,種出這片林子來,怕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想借此掩蓋行蹤吧。
果不其然,這一路暢通無阻,洛江流很有些殺手的水準,深夜行路,幾乎與黑暗化成了一體。
他嗅到了風中的血腥味,非常厚重。
這麼空曠的地方,這麼疾走的風,仍是參雜著近乎慘烈的味道,可見其人早已血盡而亡了。
只是,洛江流沒有想到,路上躺著的,正是韋飛絮與杜輕舞。
人,當然已經死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