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人?” 豐德樓內,聽完掌櫃講述的陳大有瞪大了眼睛。 “具體人數尚不確定,就按照二百人份準備,還有酒、點心等現成的……” “二百!掌櫃的,你……” 一旁的阿貴趕緊讓陳師傅打住,阻止他接下來要脫口而出的骯髒詞彙。 臘月二十八一早,周實把大師傅、賬房、大夥計叫起來開會,商議除夕夜為新任知府擺接風宴的事情。 不出他所料,當他把這一訊息告訴豐德樓能拿主意的幾位時,他們的反應十分消極。 “掌櫃的,咱們年夜飯的訂單可是滿滿當當的,就是再添一人也塞不下,這兩百人……”趙勤豐按著記有預訂客人的賬簿,說道。 江都人喜歡在外面吃年夜飯,所以除夕當晚家家酒樓的桌子都會在剛進臘月時搶購一空,作為江都四大名樓之一的豐德樓更是如此。 “這單子不能推嗎?” 周實聳聳肩:“江都四大名樓只有我們能接客。” 陳大有吹鬍子瞪眼地說:“他就不能春節那天來嗎?” “你讓知府大人在路上吃年夜飯?” “或者提前一天,二十九我們也有座啊!” “我要是在知府大人面前說得上話,你就不應該管我叫掌櫃,應該叫老爺。” 阿貴試探著說:“這畢竟是新任知府要的場子,能不能委屈一下其他客人,把單子退了?” “不成!”周實一口回絕,“知府大人在我們這兒只吃一頓,訂年夜飯的都是吃了十幾二十年的老主顧。要是退單子,咱們以後的生意這麼做?咱們的招牌往哪擱?” 他喝了口茶,調整語氣後說道:“問題不在座位上。” “嗯?”眾人疑惑。 “門口不是很空曠嗎?咱們就在鬱青街上擺個幾十桌,完全能坐得下。” “啊?”阿貴追問道,“您要讓客人在街上吃飯?” “怎麼,有露天戲臺,還不許有露天酒樓嗎?”周實抬手比劃,“正好在屋裡搭個戲臺子,請班子來唱一宿。大型宴會沒有戲怎麼行?” 阿貴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確實,按規矩來說,無戲不成宴。而且以他在越清樓工作的經歷來看,戲曲確實是一場宴會的點睛之筆。想必掌櫃的是想到了在越清樓給吳兆錕壽宴幫忙時的所見所聞。 “但豐德樓從來沒有承接過這種大型宴會,和各路戲班子沒有交集。何況這都二十八了,到哪裡去找除夕的戲班子?” 江都不乏有名的戲班子,但他們想必和豐德樓一樣,提前一個來月就把除夕那天的行程排得滿滿當當的,怎麼能騰出手來? “就算能找到,也不曉得是哪路野班子,客人聽了恐怕要罵街。”陳大有附和道,他也是個戲迷。 趙勤豐則翻著賬簿,臉色難看:“掌櫃的,請戲班子的錢……” 周實抬手壓下他們的發言,說:“現在的問題是人手。陳師傅,除夕那天后廚的人手如何?” “按預訂的三十張桌子,三十那天晚上能留下的有五個師傅和五個下手,其他的都回去過年了。” 阿貴插話道:“夥計有八個人,我也留下,連帶臨時僱的五個小工,一共是十三個人。” “除夕夜的工錢再翻一倍,儘量多留點人下來。”周實拍板。 趙勤豐的臉色更加難看:“掌櫃的,這工錢……” “就是全留下,三十桌再加二百人也照應不過來!除非上大鍋菜……” “那怎麼行,這可是知府的接風宴!”周實示意陳大有坐下,“稍等一下,有一位貴客馬上就到了。” 一時間,豐德樓的前堂安靜了下來。二十八這天沒什麼客人,夥計們該回家的回家該睡覺的睡覺,只有阿貴和老趙在小聲討論什麼,不時抬頭看看一旁悠然品茶的周實。 也該來了啊…… 時近正午,小四帶著孟興源一頭扎進豐德樓。 “掌櫃的,孟掌櫃來了!” 孟興源裹著一身襖子抵禦寒風,此時卻把衣服的扣子全解開,額頭還流著汗,顯然是一路小跑過來的。 周實趕忙起身迎接:“孟掌櫃!” “周掌櫃,我……咳咳,水!” 一碗溫茶下肚,孟興源才喘著粗氣說道: “我和夥計、師傅們說過了,除夕那天他們都可以來。好傢伙,再晚一步,他們就要收拾收拾回家了,幸好我跑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