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常淨離開視線,張煥明的表情變得越發陰冷。 “趕上了,還是沒有?” 他從江都離開後,日夜兼程,全靠徒步翻山越嶺,而且專挑僻靜的小路走,儘量不和任何人接觸。 在江都望江樓的經歷太過深刻,讓他在路上看見人影都會打起十二分的警惕。 送屍郎的手段,據望江樓掌櫃,也是世代守護鎖龍城的田家家主田新安所說,名為“一見有喜”。 凡是見到送屍郎的人,都可能被他從內而外地調換成另一個人,另一個曾出現在自己記憶中的人——即便這個人已經死去,甚至是送屍郎自己! 如果田新安所言非虛,更恐怖的還在後面…… “他的目標是你的師父!” 這一路上,張煥明一閉上眼睛,就會做起師父在自己面前變成送屍郎的噩夢。 不過送屍郎的手段也不能信手使出,至少需要他本人親臨才行。而歸雲真人素來長居山上,要對他下手就必須透過其他武當弟子。 所以張煥明讓常淨帶玉虛宮裡其他小字輩弟子離開,一是因為他們無法接觸到這位首席,不大可能是送屍郎下手的目標;二是因為一旦送屍郎現身,亂戰之中他們容易中招,讓場面更加混亂。 “掌門如果還在閉關,那山上發生的事他老人家也管不了,萬一……” 他想了想,從兜裡抽出一張符籙,盯著看了一會兒後塞進自己嘴裡。 如果師父已經中招,那自己至少要避免最壞的結果——即便以生命為代價。 唸了兩遍清心經後,他邁步向玉虛宮深處走去。 這片玉虛宮是大梁第三位皇帝在位時下旨御建的,是武當山上最大最新的一片建築群,他的師父一輩中十三位真傳弟子都居住在這裡。 玉虛宮實在太大,在沒有香客上山時是如此安靜,籠罩著一顧不祥的意味。 他走得滿身大汗,一抬頭,“無為居”三個大字高居簷下。 到了。 他習慣性地拍了拍衣服,就像過去十五年間每一回拜見師父所做的那樣。 只是這回,在其中等待的不一定是他的師父。 他深吸一口氣,兩個跳步就躍上十九級臺階,飛起一腳踹向大門—— 誰知那大門忽然左右大開,一個身形瘦小的老者出現在門後。 “呵,大夢誰先——啊!” 一刻鐘後,無為居內。 “師父,你真的沒事嗎?” “哼,只靠蠻力如何能撼動我的護體真氣?倒是你的腳沒有被我震傷吧?” “沒有……有的有的,師父好厲害的內力,徒兒的腿都震麻了。” 樸素的居室內焚香繚繞,張煥明和歸雲真人各自在蒲團上正襟危坐。 只是那仙風道骨的歸雲真人張合立臉上有一個形狀鮮明的鞋印,兩個鼻孔裡還塞著止血的藥棉。 “沒想到你回來得這樣快,此去江都如何?” “回師父的話,徒兒此次下山……” 見到師父還是那個師父,張煥明放鬆了一些,開始講述在江都的經歷。 當講到降伏鯰魚怪時,他忍不住說道:“那符籙真不是一般的好用,師父,你能不能多寫幾張給我,我也多一個保命的手段……” “你以為符籙是銀票,即用即取嗎?沒有為師在背後幫你設壇作法,你能用得那麼輕鬆?接著說。” “……等周掌櫃把我從九骨燈中放出來,我才知道那個妖人不渡已死,江都大劫就算是過去了。” “嗯,原來我算到的,會出手保住江都城的高人是莫老,那個不渡栽在他手上,死得不冤。” “呃,師父,我知道莫老在外門名望頗大,可並不清楚他的來頭,那個妖人不渡更是聞所未聞,能否請您講解一下?” 張合立飲了一口清茶,說道:“玄門不言外門事,這是規矩,外門武當作為名門正派更是如此。不過那不渡出身佛門,我可以和你說上一說。 “不渡真名不祥,這個發號也是他自己改的。他曾在京城大磬寺落髮為僧,據說悟性極高,入門五年就能開壇講法,在佛門中名噪一時。 “但他走火入魔,暗中學習外門邪術,甚至在京城周邊用活人血祭修煉,引來大磬寺懷疑。正當大磬寺要清理門戶時,他居然向住持投案,希望得到寬恕。”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嗎?”張煥明嘆道。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