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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袁笏對他的回答尚算滿意,略點了點頭:「那何為長久之計?」

馮懷素漫不經心,語氣陰冷下來:「那要看是多長遠了。最長遠的自然是滅國了。」

袁笏執了戒尺要給他一下子:「豎子!言不過三句,便露豺狼性情。」

馮懷素急忙躲開了,笑著討饒道:「老師高抬貴手!我這策論還沒改完呢!」

袁笏也讓他弄笑了,半晌,他搖了搖頭,似是感慨,似是無奈:「某終究不如馮公。」

馮懷素似是想起了什麼,面色的笑意淡了:「老師何出此言?」

袁笏冷哼:「馮公學生清正,某學生左性!」

馮懷素不料袁笏竟在這裡等著自己,只好道:「因材施教,學生本就左性,便祖父在世也教不好的。」他轉開了話題:「老師真甘心留在國子監嗎?」

「人各有志。」袁笏慢悠悠道:「懷素你求的是為官之道,某平生所求不過治學之道,如今忝居國子祭酒,乃是心願得償,何以不甘吶?」

「學生魯鈍,終究是看不開。」

袁笏嘆了一口氣。馮遜勸不動他,他又何嘗勸得動馮遜?

玉麟閣外的杏花早已搖落了,細碎薄軟的花瓣落在地上,沾滿了塵灰,潔淨不在。

馮遜目送老師袁笏離開,低下頭重新批起了策論。

他第一次見崔酒也是這樣的時節,清思閣前的紅杏已然開敗,殘紅零落,點點如血,看上去甚為淒楚,讓人平添春愁。

這一年辜渙及冠,開閣講學,正式參與進朝政,而翻雲覆雨、權勢滔天的崔相上書乞骸骨。辜渙四人既覺得失落又有些隱約的高興,失落是因為在崔相全然沒將四人放在眼裡,不欲留下輔佐辜渙;隱約的高興是因為崔相這樣的難纏人物沒有站在他們的對立面。

幾個人站在清思閣前長籲短嘆、很是感嘆了一會兒,方才結伴離開,走出不過幾十米,便迎面一紫衣人緩步而來,正是崔相。

崔相名謬,字滄渢,出身天下士族之首的崔氏,生平際遇堪稱傳奇。十四歲連中三元,繼元之亂立下勤王之功,後又廢立愍帝,擁立高祖,以齊代晉。元景四年光復江北一役,崔謬帶兵奇襲,斬突厥可汗阿史那默於馬下,居首功,封為雍國公。到元景十年,官拜尚書令、加太尉,總領政事、執掌重兵,他不過三十出頭,正是年富力強、春秋鼎盛之際,便已完成多少人終生不可企及之事——出將入相、位極人臣。

辜渙立刻整肅了顏色,絲毫不敢自矜身份,恭恭敬敬地向崔謬見了禮,左央和袁熙也跟著行了上揖之禮。唯獨自己,到底是年輕意氣,長揖一禮,狀似恭謹,實則挑釁。含章和夢杳都變了顏色,太子的臉色也極不好看,卻又不能開口解釋,長揖禮這種事情只會越描越黑。

崔謬神色淡然,拱手回禮,連看都沒多看馮遜一眼。反倒是跟在崔謬身後的年輕人上前一步,面帶不平之色,開口道:「繼元元年,崔相連中三元亦不敢向馮懇真寄公長揖,不知馮錄事何德何能,何功何績,今敢效仿古人長揖?雖名遜,可見名不副實!」他哼笑了一下:「說來世上多的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想來馮錄事也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若他不說話,大概沒人會注意到他。崔謬身長七尺六寸,容貌昳麗,文氣沛然,風儀殊異,恍若仙人,舉世無雙。任你多如珠如玉,重光在側,又豈能與之爭輝。

崔謬偏頭睨了他一眼,崔酒像只兔子似的,立刻噤聲退到了他身後,連臉上的不平之色都一掃而空。

馮遜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崔酒的相貌只能說是端正罷了,穿著一身淺青色無繡紋的官袍,低眉垂目、亦步亦趨,並不起眼。大約七尺高,膚色蒼白,身形瘦削,頭髮細軟,眉眼溫潤,五官輪廓柔和,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