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陳寶香抹了一把臉上濺到的水珠。
她怔怔地看著兵部屋簷上積夜的雨水,突然問身邊的副官:“寧肅那邊回話了嗎?”
副官搖頭:“還沒有。”
算時辰應該早到製藥署了才對,寧肅分明答應了她抵達之後會讓人來送信。
無意識地摸了摸裝著佛像的荷包,陳寶香突然有些不安:“留人在這裡守著,我過去看看。”
“可是大人,他們還沒把委任狀拿出來。”
“真想給我就該讓傳令官直接送到我手裡,何至於讓我在這裡一直乾等。”她刷地起身往外走,“你去叫趙懷珠他們,有多少人叫多少人,都跟我走。”
“是。”
外頭還有幾個武吏想打官腔留她,陳寶香臉色越來越難看,把人一掀乾脆出門上馬,急急地往大仙和銀月走的方向追。
“西城門處有人說看見了張家的馬車出城。”趙懷珠追上來回話,“城裡太堵了,他們可能繞去了城外。”
陳寶香一扯韁繩就往西城門外疾馳。
“大人,那邊是小路,鮮少有人走的。”趙懷珠跟在後頭喊。
“我知道。”陳寶香加快了速度,“但他們很有可能就是走的這邊。”
旁人不熟悉的路,她卻很熟悉,徑直衝過樹林踏上泥路。
遠處隱隱有人聲。
陳寶香眯眼:“王五,你帶一半的人去那邊看情況,遇見賊寇格殺勿論。懷珠,你跟我走右邊。”
趙懷珠一邊答應一邊感慨。
別看他們大人平日裡很是吊兒郎當的,可每回遇見正事真是比誰都可靠,這荒郊野嶺的大家都像無頭蒼蠅,她卻能認定一個方向。
就像都提前來過似的。
這不,往右邊沒追兩裡地,就看見了正在打鬥的一群人。
陳寶香躍馬衝進包圍圈,剛好橫刀替人擋下一劍。
那人踉蹌兩步,玄色的衣裳微微揚起。
陳寶香定睛一看,臉色都變了:“寧肅?”
寧肅渾身是血,立刀站在泥水裡,看見她,立馬喊:“東南方向,請陳大人速去營救。”
陳寶香二話不說就朝他指的方向衝。
野郊雨停,路上的腳印十分清晰,能看出追著張知序的人不少,寧肅甚至只拖住了一小部分。
她心裡著急,馬跑得也急,可沒跑兩三里就遇見了一個岔路口。
一左一右,兩邊都有同樣凌亂的腳印。
“這兩邊路分得太遠了,一個一個地找怕是來不及。”趙懷珠道,“不如兵分兩路?”
“不行,他們人太多,我們再分兵恐怕更不是對手。”
陳寶香看了看四周的環境,突然道,“往右追。”
“右嗎?”趙懷珠一邊跟上一邊猶豫,“萬一錯了……”
“不會錯。”陳寶香堅定地捏著韁繩,“這世上除了他自己,不會有人比我更瞭解他。”
右邊有一大片竹林,穿行一里地,過去就是一條寬闊的河流。
河流對岸有不少賊寇,看見她來,那些人搜尋的動作更快了。
趙懷珠正想讓人也往岸邊的蘆葦叢裡搜尋,卻見自家大人突然跳下了河。
她費力地游到河水中央的蘆葦叢附近,尋了一圈之後,抓住了一根露在水面上的斷梗。
另一隻手往下一拽——
有人破水而出,飛濺的水和著一把鋒利的匕首,直衝她面門而來。
陳寶香捏住他的手腕,另一隻手將他緊緊箍住:“大仙,是我。”
張知序動作一頓。
清冽的河水從他眼皮上落下,砸在河面上濺成小小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