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硯明白他的心思,樊郡王只有個虛銜在衙門裡也是掛職,過去沒做過什麼事,皇上也不理他,他近兩年才開始受皇上器重替皇上辦了些事,所以極為小心謹慎。
因為皇上喜怒無常,前一秒器重後一秒就殺已經成了常態,秦泊南過去一直都是皇上的心腹,如今突然鬧翻卻只是說下死牢,後續會怎麼樣樊郡王不清楚,所以他留了個心眼,把一切責任全都推給了墨硯,免得過後皇上想起秦泊南的好來又開始遷怒於查抄秦府的他。
“抄!”墨硯沉聲下令。
跟進來的差役整齊劃一地應了一聲,聲音震天響,即使是男人也會被嚇到,周圍的小廝唬得面色如土。秦泊南擔心阿依會害怕,憂慮地望了她一眼。卻見那一張秀美的小臉繃得緊緊的,恍若石板一樣平,面無表情。
墨硯直直地看著她。阿依卻只是在他下令時掃了他一眼,便移開目光。
墨硯心中一沉。
更多的差役從外面湧進來,各門把守,本宅上下人等只能站在原地,不能亂動。
錢堂官面帶笑容,露出一臉蚊子渴望吸血的表情,一疊聲地吩咐差役道:
“分頭查抄登賬。一樣一樣地登數,可不許少了!”
拱衛司其中包括皇營護軍的差役官兵們早就已經摩拳擦掌,誰不知道這秦府裡富可敵國。這一下有許多的油水可撈了,大聲應下,像暴動的蝗蟲似的往各處去動手。
跟著墨硯來的刑部官差卻沒有動,垂首侍立在墨硯身後。像一堵挺拔沉默卻能帶給人無盡壓迫力的高牆。
已經有人從書房裡抬了椅子來給墨硯和樊郡王坐下。錢堂官則早就帶人去抄家了。
秋末冬初,陰翳連天的早晨冷風刺骨,不多時只聽阿依居住的偏院裡傳來極為稚嫩極為恐慌的大哭聲,是秦宣的聲音。
阿依和秦泊南望過去,卻見秦宣只穿著褻衣,趿拉著鞋,鼻涕一把淚一把地從院子裡跑出來,跌跌撞撞的。幾次差點摔跤。他身後一個差役正追著他,雖然是在追。卻又猶豫著不敢狠追,因此落下一步的距離。
秦宣大哭著奔向秦泊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叫著“父親”。
秦泊南一把拉住他,掏出帕子關切地給他擦眼淚,人群中的秦北見狀,面色一沉,眼眸裡掠過一抹陰狠。
差役被眾長官的眼光刺得頭皮發麻,見秦宣被他追著居然還在眾目睽睽之下投進秦泊南的懷裡,驚慌失措,三步並兩步就要抓過去,一個纖細的身影卻在下一刻如小山一般穩穩地攔在他面前。
人高馬大的差役低頭看著阿依,一怔,阿依已經將手放在褙子的盤扣上,一粒一粒地解開,在眾人的瞠目結舌之中脫下外面套著的褙子遞給秦泊南。
雖然裡面還穿著短衣長裙,只是女人當眾寬衣解帶有點……
許多人下意識眸光閃爍地別開眼。
秦泊南歉意地接過來,裹住秦宣小小的身子。
阿依一直看著追過來的差役,直到那差役滿臉不自在地輕叫了聲:
“秦、秦小大夫……”
“你母親還好嗎?”
“是,託秦小大夫的福,雖然活動還不太靈便,但已經能下地走動了。”差役拱著手,十分感激地笑說。
“那就好。你在執行公務,這孩子給你添麻煩了,不過這孩子已經跑過來了,就讓他呆在這裡可以嗎?”
“呃,是,可以,我只是怕這位小少爺跑太快摔跤……”差役被她目不轉睛地望著,又是拘謹又是不好意思,嘴皮子一動,下意識就說了出來。
“是這樣,那可以請你去那裡搜一搜嗎?”阿依指著身後的會客堂,“穿過去,西邊廂房是宣少爺的臥室,順便幫我拿一套宣少爺的衣裳過來。”